陆归心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该有多糟糕,可刚才那一刻,除了抱住她,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该说什么。
好在一个拥抱过后,他知道姽落就在这里,他们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心里踏实了。
他松开姽落,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怕继续熏着她。
姽落身上的衣裙沾上了些污渍,她拍了拍,发现拍不净,也就算了。
她重新仔细打量陆归心。
他脸上有血,身上的盔甲更是如同在血里浸过,不过好在看起来都是别人的,他应该没有受伤。
只是如今这模样,怎么也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你怎么这样子就来了?是做了逃兵吗?”她笑着打趣道。
陆归心有些无措,“我连夜赶回来,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自己。”他将所有的艰辛略过不谈,最后唇边也只是掠过一抹不经意的笑,“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姽落怔了怔。
她起身站起来,走向陆归心。
陆归心还记着她嫌弃自己身上太臭,便下意识往后退。
他退了好几步,姽落赶不上,便假作生气,呵道,“别动!”
陆归心果然不敢动了。
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陆将军,此刻站在一个姑娘面前,却手足无措起来。
姽落终于走回他身边。
她抓起他因为紧张攥成拳头的手,手掌上满是已成黑褐色的血污,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看着那上面连血污也遮不住的旧伤疤和茧子,喉头发紧。
“我等了你好久,也担心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她语调中带着哭腔,陆归心更慌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了。”
他慌不择言,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绝口不提那些艰辛和黑暗的人性。
姽落仰头看他,尽管眼中有泪光闪烁,但看着他,嘴角总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知道,你只是想带我看你所知的那个盛世,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她抬手抚上陆归心的脸,他明明还年轻,眉间却已尽是忧愁,“等我养好伤,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看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世子办事雷厉风行,陆归心既然回来了,将军府便不能空着,他从宫中调派了十余名宫人到将军府伺候,陆归心虽然不满他擅作主张,但为了不加剧两人之间的矛盾,他默默接受了。
待脱去那身沾满血腥的盔甲,他整个人像是从肩上卸下了一座山,顿时浑身都轻松了。
下人烧好热水,他自己也嫌弃自己,打算好好洗个澡。
结果人刚钻进浴桶,外面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闹声。
“姑娘,您不能进去!”
“姑娘,将军在洗澡呀!”
“姑娘!”
接着便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陆归心隔着屏风看见一个人影,下意识扯过旁边架子上的衣裳挡在胸前。
“归心?”
是姽落的声音。
“姽你,你来干嘛啊?”他慌得声音都在发抖。
“我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
姑娘一撒娇,陆归心便心软了。
但他在洗澡,姽落待在这里总不合适。
“你等一等,我很快就去找你,好吗?”
“不好,我就要待在这里。”
“姽落”
“好不好啊?”
“好吧”
陆归心就这么让步了。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两人隔着一扇屏风,陆归心心里膈应得不行,动也不敢动。
过了片刻。
“归心?你不是洗澡吗,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陆归心:“”
陆归心紧紧攥着手里的衣裳,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只好转移话题。
“姽落,这半年来,你过得好吗?”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姽落似是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好吗?我也不知。那一次故意引来天雷,我可是真的差点被天雷劈死了,所以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昏迷,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只醒来过几次,第一次还是在肃王那里,第二次醒来便见到了世子,他让我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能见到你。”
听她提起世子,陆归心忍不住皱起眉。
“世子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啊,世子人看起来不错呢,他一直在帮我收集人间的灵物养伤,虽然收效甚微,但总好过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才在半月前醒来了。”她顿了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真的重新把我带到你身边了。”
姽落听起来很兴奋,陆归心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如果事情对于姽落来说是这样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前几日我打了胜仗,以后就都不用再打仗了,我以后就留在这里,陪在你身边,你不会嫌我烦吧?”
“当然不会。”
陆归心迟钝地意识到姽落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抬头看时,姽落已经站在屏风边,正看着他。
他下意识用手中的衣裳挡住身体,姽落却仍然走上前来。
他慌得只知道瞪大眼,连话都不会说了。
姽落在他面前蹲下,趴在浴桶边,用一双纯净的眸子看他,反而把他看红了脸。
“姽落,我们人族讲究男女大妨,你这样不好。”
姽落认真的回答他,“那是你们人族的规矩,我不是人,我是妖。”
“可也”
“你愿意娶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句,把陆归心问呆了。
姽落见他呆了,笑了笑,“我家底殷实,你若不愿娶,我娶你也可。”
姑娘笑意盈盈,他求之不得,谈何拒绝。
“愿意,从未有什么让我如此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