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冰蓝色的眼眸里写满痛苦,眼角蓄起了泪水。
“求求你,救我。”
或许最终还是心软了,他安慰自己,这雪狐好歹与自己算是同族,且给自己带来了好运,救一救也没什么的。
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雪狐背回了自己藏身的洞穴。
火狐的洞很小,多了个人就显得十分逼仄。
他把雪狐丢在床上,然后便去盘算今日的收获。
收拾到一半,一只爪子就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无奈叹气,“你都要死了,还这么闹腾干什么?要恩将仇报吗?”
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你要杀我。”
她喘的厉害,分明就是强弩之末。
“可我最终救了你,不是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带回来当储备粮。”
火狐听笑了。
“行啊,我最近食物还够吃,要不你晚点死,让我多储备会儿?”
身后静了,好一会儿没半点声音,过了一会儿,就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火狐脖子旁边的爪子不见了,雪狐回到了床上。
火狐回头,就看见雪狐已经变回了人身,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说衣不蔽体也不为过。
或许扔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又转身背对着她收拾东西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细细簌簌地衣料声响起,“容真。”
“容真?好名字啊,什么意思?”
“爹说,容身天地,抱心守真。”
“听起来很厉害嘛。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那里等死。”
“死了。”她的语气平静无波,“都死了。”
火狐自觉问了个坏问题,闭上了嘴。
“有吃的吗?”
“有的有的。”
火狐往后丢去一个松果,容真接住,不嫌弃地啃起来。
“你被谁伤了?怎么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呢?要不是我路过看见,还不知道被谁拖回去当了晚餐呢。”
“抢吃的,打不过。”她简洁地回答了火狐的问题,又伸出一只手,“还有吗?”
火狐忍痛又丢去一只松果。
“放心吧,我不会白吃你的。”
火狐回头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出去从别人嘴边抢吃的?你要是赶着要死,还不如便宜了我呢。”
容真自知火狐说的是对的,埋着头吃完了松果,果然没好意思再要一只。
火狐却丢了什么东西给她。
“接着!”
容真一怔,急忙伸手接住,竟是一只血淋淋的兔腿。
她不解地看向火狐,火狐却摆摆手。
“反正救都救了,总不能看着你死。你是病患,多吃点好的,等你把伤养好了,再想办法还我,没问题吧?”
容真垂眸“嗯”了一声,然后大口啃起兔腿来。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火狐外出找食物,容真留在洞穴里养伤,两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一阵。
后来容真的伤好了大半,她就不愿意坐享其成了,一定要跟着火狐出去。
两只狐狸一起走在荒野上,一只费尽脑的怂,一只不要命的莽,反倒是互补了短处,收获颇丰。
荒原上朝不保夕的日子,被两人过出了滋味儿。
日子本该就这样下去,直到他们死于荒野,或死于岁月。
但一场不可控的灾难在无声中爆发,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
那天两只狐狸逮到了一只特别肥美的兔子,火狐还在调侃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抓到了兔子的时候,他们却不知不觉被狼群盯上了。
他们不得不放弃兔子,拼了命地逃。
狼群的速度惊人,但耐力欠缺,可狐狸也好不到哪儿去。
容真想拖死狼群,让他们放弃,但火狐先累趴下了。
火狐趴在地上,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容真去拉他,心急如焚,却从没想过要走。
火狐甩开她的手。
“你走,他们抓到我,就不会想要继续追你了,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容真瞪他,“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我没有讲义气!”容真的眼睛瞪的老大,泛着红,“爹娘就是这么死的,这一次我不想一个人活着了!”
火狐一怔,原来他们俩第一次见面那天,是她爹娘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难怪那么傲气的人,会开口求他。
火狐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他还怎么能劝呢。
在这片荒原上,死并非是件坏事,好在他一直想的很通透。
狼群向着他们奔来,斩首的刀已悬在头顶。
但变故突生。
从狼群身后,突然涌出漫天的黑暗,无根无原,就像一只巨兽张开了口,狠狠咬了一口。
狼群哀嚎着死去,侥幸活下来的几只从容真和火狐身边奔逃而过,充满了惊恐。
黑暗吞噬的不仅是狼群,而是所有的生物,甚至那一方土地。
真正的死亡降临了。
“快走!”
火狐狠狠拽了容真一把,容真回神,愣愣地看他。
“你站起来了?”
“我又不是腿断了,说半天也休息好了吧,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那天他们逃出去很远,黑暗蔓延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所过之处万物灭绝,寸草不生,更令人感到绝望。
荒原上的众妖开始了新一轮的流亡,他们被迫进入别人的领地,挤在一片更逼仄的土地上,人人都被逼着去抢夺,去杀戮,混乱不堪。
那段日子,他们靠着容真的凶狠勉强活下来,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之下,他们很快就不得不离开。
便是在离开的路上,绝望的他们遇到了同样绝望的九尾。
九尾向呲牙扮狠的容真伸出手,“小狐狸,你想回家吗?”
荒原上的妖没见过九尾,而彼时的他已经只剩一口气,微薄的灵力很难让人把他和传说中的九尾联系起来。
容真还凶他,“你一定是想吃我们,我们才不会上当。”
九尾笑得很温柔,眉尾带着些许倦意,“不如跟着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