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诚玉的讲述算不得好,甚至有些平板,原本跌宕起伏的经历让他说的也失色了许多。百轶如却一直平静的听韩诚玉说,眸中满满的认真。她比薛正漪更加明白那平淡的话语下掩藏的无比深刻的情感,她没有见过战场,但她见过跟战场同样残酷的死亡。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韩诚玉明显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百轶如只是听偶尔会拿起空碗倒一碗酒一饮而下。开口的是薛正漪,看着对面那人黯淡的眸子,薛正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痛,控制不住的开口想安慰对方。
韩诚玉明显因为薛正漪的突然开口而呆愣了片刻,但反应过来细细品味对方的话却觉得很有道理,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同。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没有什么不同。”
百轶如不认同薛正漪说的话,死去的人从来不在乎生者如何评价。经常有先人会说功过后人说,但他们真的在乎后人的评价吗?百轶如认为他们从来未曾在意过,他们为了自己在乎的活,为了自己在乎的死,从未想过其他。所谓的泰山鸿毛不过是后人的评说,他们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的一切都终结于死去的那一刻。她活着的时候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的朋友会怎么说?也许会说终于把自己作死了啊,也许会说那个疯子终于死了啊,她听不到。同理,那些死者也听不到他们的评说。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薛正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着百轶如,让百轶如怀疑对方的前半句话好像是在说她。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百轶如看向坟墓说出口的还是那句话,她端起碗对着坟墓示意。
“这碗酒敬韩伯父,侄女先干为敬。”
百轶如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拿过酒坛倒满,端起对着坟墓示意。
“这碗酒敬所有死去的亡魂,小女先干为敬。”
百轶如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拿过酒坛倒满,端酒的手已经有些不稳。她站起身来走到山崖一旁,对着山下的芸芸众生示意。
“这碗酒敬众生终有归处,我,先干为敬。”
百轶如一口饮尽杯中酒,酒碗从手中滑落掉下山崖,她有些摇摇晃晃的走了回去。韩诚玉满脸担心的跟在百轶如的身旁,生怕她一不小心就醉酒摔倒。
薛正漪瞪大了眼睛看着突如其来的发展有些缓不过来,刚刚不是在明争暗斗,为什么一瞬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薛正漪站起身来,伸手拂了拂裙上沾染的泥土,走到百轶如身旁伸手想搀扶一下百轶如,百轶如对她笑的很灿烂,却转身躲开了她的搀扶。
“韩诚玉,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不要给死冠上各种名头,那样只会侮辱了死亡这个词。他们为了自己在乎的付出一切,不应该在死后再被各种评头论足。”
百轶如好像是醉了,又好像是没醉,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韩诚玉的眼睛,比任何一次都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