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
他那明亮的眼波里又忽而暗淡下来。
“阿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找了你好辛苦。”一个穿裹着衫布提着菜篮的女孩从湖边走来。
这个女孩叫阿英。
三剑一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叫她阿英,阿英从小就没了父亲,也没见过父亲的样子,总是看着别人家的父亲幻想着自己的父亲。
平日里她会时不时的询问起父亲的过往,每每听到女儿问起丈夫的经历,阿娘的眼里总能闪着一股仰慕之色。
讲起了她父亲葬身沙场的英雄事迹,说完终究忍不住,用手掩面擦拭。
阿英每每听到这,都会幻想着父亲的伟岸,他一定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人,也一定是一个很爱自己阿娘的人。
她的阿娘没念过书,生下她的时候也是顺口叫了阿英,直到现在一直都这么叫。
阿英从小就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内心及其崇拜,如果被同龄的小孩骂是个野种,总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几句:“我父亲是个大英雄,你们家没有。”
往往听到这其他小孩总能投来钦慕的神色。或许小时候独立习惯了,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强势,她也不轻易认输。
一个单亲的孩子是不幸的,但这不代表永远不幸。
阿英来到阿聪跟前拿出篮子里的番薯对着阿聪道:“回家我给你烤红薯。”
三剑一是阿英救救的。
有一天清晨她提着一桶衣服去河边洗,发现有一根大树枝漂在河边上停了下来,树枝上躺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大惊失色的对着村口大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个死人。”
村里的男人听到呼叫,循着声音过来,才把三剑一拉上岸,很多人都不忍直视,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是翻皮见肉,断筋露骨,很是狰狞,一些胆小的直接跑开,每次吃猪肉的时候都会联想到河边见到的那个“死人”,恶心得好几个月不敢吃肉。
一些胆子大的,见过世面的男人就学着医者,用手摸了摸三剑一的脉,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只是见这人来历不明,伤得又重,没人敢带回家,阿英看着可怜,叫村里人帮抬到家里,起初她阿娘还老是埋怨:“带着个死人来家里真是晦气。”
阿英反驳道:“阿娘你不是从小就教导我救死扶伤吗?”然后很无辜的看着阿娘。
阿娘很是无奈,自己的闺女一根筋,想来也只是叹口气,这闺女心善随我,只能自认倒霉。
找来镇上里最有名气的郎中,给三剑一做了伤口包扎处理,断肢固定。
当她们询问三剑一的名字时,他犹豫了好一会,轻声回答道:“阿聪。”
阿英看着虚弱的阿聪也就没多问,就这样每天按时的给他吃饭,端水,阿聪还有一只手,可以自己洗脸,还有一只好腿可以起来活动。
每次郎中来阿聪都会问他还能不能恢复到从前?
每次都很失望的看着郎中摇头叹气道:“你的伤是可以恢复,怕是练不了武了,还是好生安歇吧。”
三剑一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在阿英身后,整人佝偻着骨瘦如柴,失去了往日的雄姿英发,他的面色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眼里暗淡无光。
对他来说比死无疑是难受的,但阿英告诉他,活着是最好,只要能活着,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每次深夜将近,阿聪总是拿着大师兄给的无极内功凝视着,郎中的声音挥之不去的在耳旁响起,又无奈的收起无极内功,深深注视着窗外随风晃荡的芭蕉叶,一个绝望的人,在深夜来临之际是无法入睡的。
阿聪精神越发的颓废。
每天在阿英和阿娘出门后,阿聪才翻滚着身体下床,步履蹒跚的借着拐杖一摇一晃的去生火做饭。
这些他从来不会做,是因为经历了这次灾难后,整个人都变了,在阿英的影响下,变得主动,变得会生火做饭、洗菜、打扫卫生。
他的手艺也日渐娴熟,也渐渐的喜欢上这里的一切包括天真烂漫的少女阿英。
慢慢的他也试着早起,试着跟她们到田间去挖土豆。
后来他发现生活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吃喝拉撒,简单到人与人之间的真诚相待。
这无疑是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那暗淡的眼里也因阿英的影响下慢慢的变得明亮起来,或许这是上天注定。
当阿英提及他的身世时,阿聪总是巧妙的回避着,现在的生活比起外面的风风雨雨让人变得愉快的多,一个人选择了快乐,他无疑是幸福的。
阿聪从来都没有过的生活,每天都在上演着,他的内心多了一分平和,向往安宁,一种强烈的赞同感在不断的填埋过往,他的眼里的明亮和身体一样慢慢的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