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青衫男子一声令下,先生爆喝:“小柳,快躲进车里!”
树丛后冒出十几个身着夜行衣、蒙着黑布面巾的大汉,其中两三位训练有素地张弓搭箭,直取要害而来。
我丝毫不敢迟滞,慌忙跟随先生入了车内放下竹帘,紧紧搂着小椿伏低身子。但听得马车外利箭枝枝破风而来,铿锵撞在木壁上,有些直穿过窗帘,只怕再低个几寸就要碰到衣衫。
那匹马早被惊动,此刻颇不安分,左摇右晃地踢踏着四蹄躲避。瞬息之间,先生欲博上一博,伸手去掀车前竹帘,未等他碰到缰绳,马儿却连中三箭,猛然连声凄厉长嘶,再不管有无驱策,发了疯般不顾一切地撒开蹄子疾奔。
周杞大声斥骂道蠢货,还不快追,身后便涌出更多人来。电光火石间我心中暗想,若按原路,不待下山必教他们追上,当即急喊:“先生!下坡!”
白先生立时明了,跳过去拉起马车的长缰侧转。那马本来一蹄受创,四肢不稳,被这般猛力一拽,就斜着身子朝坡边直冲而下。去势太凶,坡路不平,车马齐齐倾倒,喀嚓轰隆伴着马声哀鸣,只觉无休无止的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都散了架,不住地在马车中颠来倒去磕碰。
我根本顾不得疼,只能紧护着身旁惊魂未定的小椿,待车马砸至水面那声巨响甫出,便立时叫他们闭气。
手忙脚乱掀了竹帘逃脱后,那马车坠着已不再嘶鸣的马儿,沉沉堕下深沟。五木坡不甚高,周杞他们不多时便能寻至,我和先生满心想着逃离此处要紧,又辨不清方向,怕上岸泄露行迹,便沿着深沟往深山密林中泅去,片刻也不敢歇息。
不知泅了多久,但觉水沟渐浅,目可见底。小椿体力早已不支,浮出水面猛喘了几口气,指着前方水边一块大石道:“我记得这儿,从村子里逃出来时游过……再往、往前几里,就是我出村的水口……”
我和先生对视一眼,如今下山已绝无可能,留在原地即便不被周杞手下那帮人找到,也定会被那条血珠子寻得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