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舞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她咬紧了牙齿，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至于她究竟在怕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打开这个人的面具，她一定会后悔的。
这样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她的手已经抚上他脸上的面具了，却迟迟没有勇气把他的面具取下来！
甚至，让她有一种想要收回手的冲动。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她轻轻挪动手指，一点一点的准备把手收回来，虽然那动作实在是微乎其微！
就好像，只要她不取下他的面具，只要她不知道他是谁，那她就会好受一些，她心里那股恐慌就会消散，她就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凤轻舞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够令人讨厌了。
到现在为止，她才发现，她心里是有墨连瑾的，她是爱墨连瑾的。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嘴上虽然一直在抗拒，可墨连瑾还是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他对她是真的好，说是无微不至也不为过的，原来她早就在他的关怀备至之下，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丢了的都不知道！
因为那件事，她一直都在自我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和墨连瑾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其实早就已经陷了进去，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可是，对这个令自己变成了全京城笑话的混蛋，她似乎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比现在，明明她杀了他是正确的，可是她真的下了手之后，她才发现她根本高兴不起来，她反而害怕，很恐惧。
就好像，她失去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墨连瑾伸出手，握住了她还放在他面具上的手。
“对不起啊……”他开口给她道歉，“说好了一定会娶你的，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他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又或许是他的手臂无力支撑，因此才垂了下来，反正，凤轻舞的手终于是离开了他脸上的面具了。
还是别看了，不然他怕，他不在了，她会被问罪了没人能护得住她！
他的话，却刺激到了凤轻舞，她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咬着牙，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
当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凤轻舞甚至怀疑，是因为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她才会把面前的这个人看成了墨连瑾。
她急切的想要证明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她越是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就越是模糊。
“是你啊……”她从喉咙里发出的这声压抑的话语，不过顷刻之间便被场上的混乱和嘈杂声淹没了，“怎么会是你啊？”凤轻舞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无法移动，于是她手脚并用的朝墨连瑾爬了过去。
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墨连瑾怎么是你啊！”一向是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凤轻舞，第一次因为手足无措而崩溃大哭，“怎么会是你啊！”现在的她，除了机械性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哭，”墨连瑾费力的将手递到她跟前，想要帮凤轻舞擦掉脸上的眼泪。
可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墨连瑾非但没有帮她擦干净了泪水，反倒是糊得她满脸是血。
“墨连瑾你告诉我，你会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你啊，这……这……”凤轻舞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这了半天，也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
“对不起……”墨连瑾扯着唇笑了笑，可是配上他紧皱着的眉头，以及他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这笑容，实在是无法好看起来，“这便是本王一直瞒着你的事情，那日，你曾问过本王的，本王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坦诚，本王害怕……怕你知道以后，便不理本王了……对不起……本来想曾今日这个机会跟你把一切解释清楚的……可是，”可是他只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墨连瑾一连说两次对不起。
他墨连瑾曾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长这么大，他何曾对谁说过半个道歉的字，可现在，却一次次的在凤轻舞面前低了头。
可想而知，因为这件事，他自认为对凤轻舞的愧疚有多大。
可想而知，凤轻舞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是了，是了。
凤轻舞记起来了，在平阳城，墨连瑾软磨硬泡的把她叫了出去，说要和他解释的。
可是后来，他三缄其口，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那时候的凤轻舞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始终不愿意开口说的秘密，竟是这样的……
那时凤轻舞还没来得及逼问他呢，他们就遭遇了刺杀，后来她也猜测过，他与自己订婚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
“所以，这就是你执意不肯退婚的理由，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你……你们……”凤轻舞的脑子已经糊涂了，甚至说的话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不是！”墨连瑾握住了凤轻舞无处安放的手，忙不迭的摇头向她解释，“刚开始，本王的确是带了私心，才与你定了亲，可是……可是后来……本王真的……真的………”墨连瑾嘴里又呕出了一大口血，阻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别说了，你别说了，”凤轻舞哭着阻止他，她怕他再说下去，一口气就上不来。
“小五……”墨连瑾带着笑摇了摇头，“你……听本王说……说完……本王……本王是真心实……实意想……想娶你的……本……王不曾……骗你！”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已经脱力了，躺在凤轻舞的怀里有气出无气进的。
如今的凤轻舞除了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平日里那些所谓的冷静和淡然，此时通通都失了效果。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到？”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这才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凤轻舞。
对啊，她就是医生，她应该要救他的才是。
凤轻舞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将墨连瑾平放在地上。
然后生拉硬拽的从自己的腰上把随身带着的银针取了下来。
“血，止血，对，止血，”凤轻舞拿着银针的手都在颤抖。
凤轻舞的目光再次触及到他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之后，又慌了神。
这一刀，是她刺的啊！
是她刺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