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颔首道:“你们方才可在这附近见到可疑之人?”
几个魔兵面面相觑,均是摇头:“回禀少主,属下几人方才一只看守在这里,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白矜拧眉不语。
另一个魔兵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不过前几日,灵泽入口处的禁制似乎有一些波动。”
“波动?”白矜看它,“可查出来是何情况?”
“雪云尊主曾过来看过,并没有发现问题。”
雪云尊主修为高,她既然如此说了,便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些是前几日发生的事,与今日的贼人应该并无关系。
然而骨扇留下来的痕迹绝对不可能出错,除非那人并没有进去灵泽,而是躲在了附近,利用障眼法迷惑她的视线。
这般想着,白矜不由得闭目凝神,灵识缓慢小心的扩散至周围。
右后方突然传来异动。
白矜猛地睁眼,手中迅速凝聚魔气朝那边攻去。
轰
烟尘四起,惨叫声随之而来。
白矜没有迟疑的追过去,抬袖将烟尘挥退,聚精会神的仔细一瞧,倏地怔住。
魔气轰炸出的深坑中,一个黑衣负剑的男子躺在那里,看着年纪不大,尚有少年模样,双眸紧闭,虽容颜苍白异常,却不掩其俊秀之姿。
而在他的旁边,是一把骨扇。
白矜目光一凝,将骨扇召回手中打量片刻,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坑中昏迷不醒的男子。
此人身上的气息古怪至极,与方才的黑衣人完全不同,为何骨扇会在他的旁边?
莫非是同一人?
白矜正想着要不要将黑衣男子杀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弱的呻吟,坑中的人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的刹那,恰好对上不远处白衣公子微愣的目光。
少年男子眉心紧锁,面上掠过一丝痛色,扶着头慢慢的坐起,不发一言的和白矜对视。
附近的魔兵听到了动静,举着兵戟要去抓坑中的男子。
白矜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握着骨扇跳进坑中,面上含笑的上前,然而开口时,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你是何人?”
他周身气势凌人,少年男子面上苦笑的与她拱手:“在下柯丞,无意闯入此地,方才与人交手时受了伤,没想到惊扰了这位道友,还望见谅。”
白矜执扇的动作一顿:“与人交手?”
柯丞微微点头。
白矜道:“与何人交手?”
柯丞神情古怪的看她:“听阁下所言,莫非与那人相识?”
白矜但笑不语。
柯丞便道:“是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在下并未看到他的容貌,不过此人好像受了伤,方才我们二人交手后,不慎被他逃走。”
他语气一顿,看了眼白矜手中的骨扇,若有所思的道:“原来那个黑衣人落下的此物是道友的吗?倒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说话时的语气和动作与常人无异,白矜拧着眉,面色有些阴沉。
一个魔兵上前道:“少主,可要将他抓住?”
白矜摇头,转头问黑衣男子:“你是哪里人,怎会落到此处?”
柯丞苦笑着指向不远处的灵泽入口。
“实不相瞒,在下之前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古怪的地方,三日前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怕自己闯出什么祸端,便一直待在这里。”
白矜神色一顿。
如此说来,之前灵泽入口的异常,怕是与眼前的这人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个叫柯丞的男子着实让她觉得古怪,不若先将他哄骗过去,再寻个时机好好审问一番。
想到此处,白矜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温和。
“道友许是不知,此处名为魔域,是魔族的地盘,在下白矜,为魔族的少主。”
“白矜?”柯丞面色异样,“可是折玉公子白矜?”
白矜眉梢一挑,下意识的打开骨扇:“你识得本少主?”
柯丞笑道:“折玉公子之名,谁人不知?”
我是年初时进府的。
因为受人所托,我进了府中为奴,被安排到槿苑,那里住着一位少爷,排行第五,身边只有一只青鸟作伴,性子捉摸不定。
听府里的婢子说,十年前大娘子离了人世,入土的那天夜里,尚且七岁的小少爷发了高烧,醒来后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大家都道少爷被那场大病折磨,成了一个傻子,变得刁钻古怪,若是发起疯来,还会杀人。府中的奴才都不愿去伺候,加之大人那边纳了新人,无暇看顾,久而久之,这位少爷便被人遗忘在了槿苑里。
我去到槿苑时,里面不见一人,正是深秋之际,满地落叶枯黄,没到脚背,那位年轻的公子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逗弄青鸟,面白如雪,淡眉细目,像笼了雾的山头,叫人看不真切。
我便在槿苑住了下来。
少爷喜靜,加之苑中不常有人过来,平日里就叫我把软榻搬到外边的槐树下,身旁放着青鸟笼子,一躺便是半日。他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也不怎么开口说话,有事的时候,便会朝我看过来。也亏我一向看惯了他人脸色行事,如此下来,我们一主一仆相处得倒是融洽。
奈何人多口杂,府中的其他下人虽嘴上不说,暗地里却不知讲了我多少坏话。
我嗤笑一声,只作不知。
但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少爷似乎不曾笑过。
下人们说,自从十年前夫人走后,他们便再未见少爷笑过了,哪怕大人过来,亦是一副冷淡模样。有人说他受不住夫人离世的打击,成了傻子,也有人说他中了邪,每日与青鸟作伴,旁人皆不敢靠近。
我自是不信的。
直到有一日,我勿将烈酒作清茶端了过去,少爷不敌醉意,脸上红得仿若涂了胭脂,又哭又笑,嘴里胡乱说着话,我听不清,只得近了些,他突然将我拽到身前,口齿不清的唤着阿娘别走。
他说,小五会好好听话,不哭不笑,不惹你生气。
他说,您当年给的青鸟已经老了,或许过不久也会离开,小五很害怕。
耳边传来稠啾鸟鸣,我侧首望去,看到那笼中青鸟朝我叫着,声音尖细异常。
后来我听膳房的嬷嬷说,当年夫人离世时,将少爷独自叫去了房中,等他出来时,手中躺着一只青鸟,而里面的夫人已经没了气息。
大家说,都是少爷,夫人才会死的,就连大人也因为这个将他冷落在了槿苑,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