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不会穿着弄脏的衣物。”
“我忘了换下罢了。”
“衣服脏了还可以洗,心脏了……”他看着那碧绿的池塘继续道,“一池子水也洗不干净了。”
赵青棋冷哼,“有话直说。”
季伏微站了起来,只是站在那里,赵青棋都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
赵青棋知道,这才是真的季斐裕,如果说元幕是一柄没有鞘的剑,那季斐裕就是一把藏在剑鞘深处的剑,是剑鞘遮住了他的锋芒。
“你和元岭云之间的事,我不感兴趣,但是时嵬……你别把她拉下水。”
赵青棋静静地看着他笑了,从前他还觉得季伏微是一只最狡猾、最会逃避、最会躲藏的狐狸,如今再一看,就是一只剽悍、冷酷、咄咄逼人的狼。
可赵青棋他,不怕狐狸,也不怕狼。
“那我们的斋长大人知道是我在搞鬼,又能做些什么?”
他确实看出了那珠子是女人家给夫君所做的集运珠,他也听元幕说了今日谈依沁会来四门学前等他,所以拾掇时嵬今日早上把那珠子穿在季伏微给她的圭佩上。
季伏微沉思道,“陛下这几日说换季之时,翁主们最易受凉,咳嗽不止,川贝枇杷熬了止咳,见效也快,良渚这几日的干枇杷和川贝不知为何,越发难找,连入药用的松贝也难找。”
他以一种沉静的口吻道出威胁。
赵家这些时日大量购入川贝和枇杷,准备过几日等市面上都找不到再高价卖给黑市,让黑市再倒手卖出。
没想到季伏微也知道这事。
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松贝是怀中抱月的良品,往年也是一出市便被买光。
季伏微的眼睛明亮、锐利,有几分剑锋般的光芒,“你若如常,我们便能和从前一般和谐相处,可你倘若再做这样的事,赵家会发生什么,我也难以预料。”
赵青棋眼中只剩下灰白色的暗淡,“斋长都这样说了,我们小家小户的子弟若是识相也该让路,我这个人自然知趣,不会再让季公子嘱咐。”
季伏微正要走,听见赵青棋说。
“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
季伏微笑了笑,悠然道:“为何不能?”
他的眼睛落在季伏微背后,过了很久,才道:“陛下会让时嵬到良渚,只有一个原因。”
他想要她的命。
接着说道:“陛下要杀的人,有谁护得住?”
季伏微的眼神不再那样锐利了,他软了口气道,“时嵬,是我第一眼就想要护住的人。”
赵青棋看着他,元幕和他比起来,太过鲁莽也太过没有心机,就像是一把虽然锋利的剑,却太薄、太刚,极易被折断。季伏微此人收放自如,外柔内刚,他可以忍耐,可以等待,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威胁他。
不过有趣的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弱点。
从前母亲说过,鸟儿是不能戴着金罗环的,戴着那个的鸟儿,飞不起来,她这话是对父亲说的,父亲太爱财,已经不能高飞了。
如今他觉得这话给季伏微也不赖,时嵬何尝不像是他脚上的金罗环,只要她在,他就难以高飞。
春已过,百花凋零。
山林间的确充满了郁郁葱葱之意。
浅夏来了。
可迎接众人的却是连续的热天,才是刚刚入夏,可却是暑中的气候。
六学的生员们自然也并不奢望这早些放归田假,可连日高温,已经让众人吃不消,冰库的冰也用得差不多了。
坏消息不止这一件,暑气暴起,从伯虑开始已经有了干旱之像,伯虑最北边的田地已经龟裂。
各地都惴惴不安,河水的界碑也可看出些端倪,确实有了旱前之预。
陛下宣卜监众人觐见。
有卜官言,“五星相聚,昼出东方,乃有祸国之兆,此旱情亦是征兆之一。”
宇文诀皱眉问,“以卿之意,可如何解?”
“陛下,当务之急便是祭天求雨。”
“那尔等可去准备祭器祭物,寻个合适的时机,务必要缓伯虑等地的旱情。”
卜官们支支吾吾。
“若有难题,大可直言。”
几人跪下道,“微臣斗胆,需一雨师家宗族之女压祭。”
陛下问如何压祭。
“只需在最后一步之时放一滴血入金钵。”
“如此……任选一宗族之女便是,去雨师家选一个。”
其中一人说,“历来求雨虽都需雨师家阴人,可此次天现异像,普通的女子怕是不能求得骤雨。”
陛下冷了脸,“那你们说要谁去?”
死一般的沉寂。
“陛下,简渠公主求见。”
一声传唤后,简渠出现在宏易殿中。
“父王。”
卜臣们一一望向简渠,很快低下头,公主容颜,如何可直视不讳。
“今日学宫的课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