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嵬凑近一些想听得更仔细。
“后来有一天,他在地宫外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
“是什么样的小鸟?”小女孩问他。
“是一只喜欢在晴空下飞翔的鸟儿,羽毛洁白美丽。”
“地鼠真善良啊,后来呢?”
“它把鸟儿带回地宫诊治,鸟儿也很感谢它,就问它,我可以怎么报答你?它说,它还没有想好。”
“那它想要鸟儿的什么?”
“鸟儿很快就痊愈了,可以重新飞翔了。地鼠对它说,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和我一起待在不见阳光的地宫中。”
“这样可不行。”小女孩有些着急,“鸟儿应该飞到明亮的地方,因为他们有翅膀。”
他点点头,“对啊,后来你猜地鼠怎么样了?”
“它放鸟儿自由了。”
男子说不是,“它咬断了鸟儿的翅膀,这样它就能和它永远在一起。”
小女孩吓唬了,男子却大笑起来。
时嵬刚想说,这是什么父亲,吓得自己家闺女哭成这样,看见一个女子过来,把孩子抱走了,走时候还骂骂咧咧,说他真是个疯子。
男子从昏暗之处走到灯笼的灯光下,时嵬忽然把他的声音和那个人对上号,刚想行礼,想到这里是乱市,暴露他的身份才是失礼,于是只是问了声好。
“王爷千安。”
“嗯。”
“你还记得我?”
时嵬把他错认成季伏微那次,他带着面纱,她并未看见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很深邃,和季伏微嗓子没有被熏坏前有几分相似,故此认出了他的声音。
“你喜欢听刚才那个故事吗?”他问时嵬。
时嵬说不喜欢,“王爷说的那个故事,实在太可怕。”
“哦?”
“因为想要留下那只鸟儿,就把它向往自由的权利夺走了,让它成为了一只不完整的鸟,很可怕。”
“可是知恩图报,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吗?”他反问。
“总之,那只地鼠太自私。”
“你觉得为何地鼠会在地宫门口碰见那只鸟儿?”
时嵬说难道不是碰巧?
“不是。”他说,“因为地鼠早就知道鸟儿会受伤落到那里去。”
时嵬忽然觉得他话中有话,她看见他,总是有几分惧怕,说不上来的惧怕,这样一个人,和季伏微有些相似,可他又似乎是季伏微的反面。
正在时嵬这样想时,季伏微在她身后拱手做礼。
说了会儿客套话,他拉着时嵬就要走。
时嵬看出季伏微有些反常,走到看不见王爷的地方才问,“你刚才脸色都变了,那么怕那个人?”
“你离他远一些,他……”
“他怎么了?”
“总之,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好,不信,我只信你一个人。”时嵬握住他的手,在人流之中,谁也看不见她的小动作。
“我们去猜灯谜?”
他说好啊,“谁猜得少,谁一会儿请吃糖人。”
“我赢了你得请我吃两个,你赢了,我请你吃一个。”
“为什么?”他问她。
“就是要欺负你。”她小声嘀咕。
谜语都不难,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摊子上的谜语猜了个全,老板青着脸,想要请这两位离开,季伏微笑了笑,拿出一片银叶子道,“我们再猜完最后一个,就不再继续。”
时嵬看了一眼那四句诗,对他说道,“斋长,最后一个谜语,你写在纸上,我也写在纸上,然后我们再一起看谁是正确的。”
他点点头,挥笔写下四个大字,旁人看了都说这字形骨皆具,是难得的好字,时嵬说道,那可不是,博士们都夸他写字好看。
两人同时把纸张拿出,两张纸上都写着,“天下长安。”
天下长安,真是个好谜底。
时嵬看着他傻笑,“斋长。”
她后面的话没有出口,漫天的烟花已燃起,五颜六色的天幕中,两人同举手中写着“天下长安”的纸张傻笑。
时嵬想要和他说,等他从四门学过完这一年,他便不再留在六学,若是被看穿身份,她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而且,她不想再为时家科考,不想作时家的家主受母亲的摆控,母亲说要和她一刀两断,她也巴不得如此。
只要有季伏微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有他在,她什么也不想要了。
等烟花都消散,他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她摇摇头,重新牵住了他的手,“我说,最喜欢斋长了。”
又问道,“斋长也是一样的喜欢我吗?”
他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时嵬正想生气,“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他牵着她到了无人之处,低头吻住了她,时嵬觉得,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