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为她的人生惋惜过。

即便是她，再世为人后也没有想过她值得更好的人生，而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走上一世相同的道路为家族伸冤。

没想到在千年后的今天，她在一个异世灵魂这里得到了慰藉。

薛难眨了眨眼睛，把涌入眼底的酸涩逼了回去，这才故作轻松地朝他笑了笑：“你别难受，这种东西，可能是什么人乱编的，你就当个故事听得了。”

叶镜澜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薛难，神情严肃：“你觉得是假的吗？”

他的眼神里有种薛难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一口在岁月里迁徙了数千年的古井，幽深得能把人吞下去似的。

薛难动了动嘴角，敷衍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资料都是真的。

事情的真相甚至远比她讲出来的残忍千倍、万倍，可她该如何跨过这些看起来荒诞的表象，说服他去相信自己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

他一定会觉得她疯了吧？

然后连夜驱车逃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叶镜澜没有等到答案，他似乎并不在意，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资料。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重新开口：“我记得之前的资料里说过，她不是和皇长子有婚约吗？为什么后来皇长子没有救她？”

薛难猝不及防听见他提起那个压在心底千年的人，心脏猛地一缩。

沈岸为什么没有救她？

这个问题她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她从边境回来时，沈岸已经贵为一国太子了，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嫁入东宫，与他共度余生。

可灾难来得太突然，她连他一面都没见到，就从高高在上的少年将军，沦落成为风尘女子。

起初她还一心期盼他能看在她的份上，为她父母鸣冤。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皇后薨逝了，他也被废黜了，迁至皇陵守孝三年。

孝期满了之后，他就去了乾州封地。又过两年，北境联合月氏卷土重来，一路打到玉门关。

他临危受命率军出征，收编薛家军旧部，又将来犯蛮夷赶出北境，一时间名声大噪。

等到她死的时候，他已经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了。

“或许是觉得她不值得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多年，连一点音讯都不给她。

叶镜澜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总觉得不是。”

薛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不会？”

叶镜澜认真地想了想，说：“根据我的经验看来，在这种故事里，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薛难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什么经验？从电视剧里学来的经验吗？”

叶镜澜被她揶揄，噎了一瞬，梗着脖子说：“电视剧也是编剧智慧的结晶。”

薛难笑得更欢了：“结不结晶我不知道，反正有些电视剧，是编剧和导演把观众当智障的产物。”

叶镜澜：“……”

谢谢，有被内涵到。

薛难跟他插科打诨了一番，郁结在胸口的闷气消散了不少，突然觉得疲惫至极。

她哈欠连天地站起来，冲他挥挥手：“我累了，先去睡了。”

叶镜澜望着她背影，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支看不见的箭，穿越漫长的岁月射中，痛得他不由得蜷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