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失意潦倒,行走间却昂然直视,步履坚实,丝毫不见颓丧。
这不经意的一瞥,让萧曼诧愣不已,只觉这人极是眼熟。默然回思,便记起上次去青阳城,暴雨倾盆中在茶寮所遇的那个书生吴鸿轩。
当日他自说要进京去,没想到人竟在这里,想来定然是囊中羞涩,在京里寻不到合适的下处,所以只能到这郊野寺庙中来栖身寓读。
这样子虽说瞧着心生恻悯,但想起他那时坚持不受秦恪施舍的银票,这份读书人的骨气,着实叫人敬佩。
他这时剃去了颌下蓬乱的胡须,不再是一副落魄邋遢的模样,像猛然年少了许多,眉宇间的义无反顾中还显出几分落落洒脱的俊逸神采来。
想起他与萧家的渊源,萧曼不由喟然暗叹,即便感念他对父亲的情谊,也有好些话想说,但以自己目下的身份,却不能当面言明,只能遥祝他早日登科及第,仕途平顺。
一瞥眼间,就看淳安县君又做咬唇状,眸色痴痴,竟没一丝眨动,目光随着他的脚步渐移渐远,直到侧影变为背影,最后隐没在小径尽头的转角处,还仍旧驻足凝望。
萧曼心下愕然,想起先前她眼中那抹异色,再起身走到这里,怎么都觉不是偶然撞见,更像是早就知道吴鸿轩会从那条路上走过,所以才刻意专等。
该不会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
萧曼不由更是吃惊,方才听琴时只觉其中如泣如诉,情至缠绵,猜想她的心上人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该当认识了许久才对。
这吴鸿轩从西南边地来京城还不足一月,到弘业寺的时候更短,两人绝不可能是日久生情,怎么就叫这淳安县君如此倾心相许了呢?
萧曼百思不得其解,她不信戏文中书生与官家小姐寺中生情的段子,至于一曲凤求凰便能叫人不顾一切,生死以之,就更像是一枕黄粱。
这时淳安县君才回过神来,淡缓地长叹了口气,转头蓦然一惊,似乎才想起她还在旁边,双颊立时蹿红,垂眼掩着目光中的尴尬问:“秦公公可还有什么提点么?”
她这副神色便更让先前的猜测确凿无疑。
萧曼不好当面说破,略想了想,然后道:“县君不久便是晋王妃,提点两个字万万不敢当。刚才也说了不少了,原不该再搅扰县君清静,只是有句话还是思量着劝一劝,县君姑且听一听,若是不对,便只当从没说起过好了。”
“秦公公但说不妨。”淳安县君见她说得郑重,也跟着正色起来。
萧曼并没立刻开口,有意无意竟学着秦恪的样子,朝旁边踱了半步,负手靠在窗边,望着吴鸿轩身影隐没的转角处,半晌才缓然道:“世事无常,好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算真的得到了,往往也不如原先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