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叶绾秋按了按额头,吩咐大丫鬟水香将大小礼物都收起来。水香忙去办,木香见叶绾秋面露疲色,上前替她轻按额头,道:“姑娘还未用过晚膳,叫小檀取来吧!”
正说到小檀,小檀就从外面进来,道:“姑娘,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叶绾秋的母亲李氏便从外面进来,见叶绾秋屋子里乱纷纷的,又有木香替她按头,便知叶绾秋累坏了,也不要她行礼,按着她的手坐下,道:“坐着,娘还缺你这一次请安不成?”
叶绾秋摆摆手示意木香退下,道:“阿娘不缺,可绾绾缺啊!等出嫁之后,想见见阿娘都不易。”
李氏闻言便忍不住叹气,叶家只是寻常官宦人家,叶绾秋的父亲刚刚不惑之年,能在京城做到五品官已是十分难得,可叶绾秋嫁的,却是堂堂宁国公世子。李氏自然盼着女儿嫁得好,可心里想的也就是嫁个叶家相当的门第,这样既不会委屈了叶绾秋,也不怕夫家欺负女儿,可从未想过有高嫁公门的一天。
叶绾秋知道母亲的心病,伸手拉住李氏的手,道:“阿娘莫多想了,比起先前所忧虑的,如今已经算很好了,母亲难道愿意女儿给表哥做妾吗?”
提到这个,李氏更是几乎落下泪来。沈浩是李氏娘家妹妹之子,两家家世相当,早年就约好了将叶绾秋许配给沈浩,谁知沈浩一朝考中状元,却被荣王府的郡主看中。王府爱惜羽毛,生怕沈浩退亲另娶背上夺人姻缘之名,竟逼迫叶家送叶绾秋做妾,若非如此,叶家又怎会送叶绾秋入宫小选,不就想让叶绾秋明明白白的出嫁,免得不明不白的落到荣王府手上吗?
叶绾秋入宫小选,当时已经做好叶绾秋入宫或是指给王侯做侧妃妾室的准备,叶家父母虽然不舍,可那总是官府备了案的,便是艰难,总没人能轻易拿捏了女儿。偏偏叶绾秋入宫参选,就被今上指了宁国公世子,不是做妾,而是正正经经的世子夫人。
叶家不知其中缘故,可也有自知之明,叶绾秋虽生得美,但皇家、勋贵家选宗妇,美貌才是最没用的一样。而叶家寒门出身,叶绾秋的父亲官位也不高,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叶绾秋都攀不上堂堂宁国公世子。正因为这个缘故,叶家得了消息,实在是担忧多过欣喜,一面担心宁国公府不满叶绾秋,一面也担心今上将叶绾秋指婚给卢家有别的用意。
“唉”李氏长叹一口气,终究没再提自己的担忧,皇上指婚,这门亲已经成了定局,何必再多提这些,叫女儿忧心?如今也只能像女儿所说,女儿能堂堂正正的出嫁,做正头娘子,总好过给人做妾。
李氏轻抚女儿的手背,整了整心绪,道:“娘熬了些红豆粥,又有你婶娘腌的酱菜,娘虽知你心里不痛快,总要吃些东西。”
叶绾秋点头,她其实没有那么忧心,前世自由恋爱,未婚夫还没等到结婚呢,就脚踏好几条船翻船了。翻船也就罢了,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情呢,还连累她死后穿越。这么一遭,叶绾秋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心易变,所谓无价的爱情,她只能说无福消受,还是好好活着更重要些。
李氏看着叶绾秋低头吃粥,心知女儿心思细腻,当初沈家被迫悔婚,还被逼着做妾,几乎就要了女儿的命了,谁知过了那一村,还碰见这一店,老天怎就不怜惜女儿几分。这样想着,李氏忍不住嘀咕,道:“绾绾,过些时候你就该出嫁了,阿娘想着,先前在佛祖面前替你求了姻缘,也该去还愿了,不如这两日,娘带你去城外的弘法寺还愿,也能散散心?”
叶绾秋闻言停了手,思索片刻,还是摇头道:“阿娘,我倒是想去,只是这节骨眼上,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了。”
叶绾秋这么一说,李氏又是一阵叹气,当初与沈家退亲,本是好聚好散,只她心疼女儿,带女儿去寺里还愿,也想着替女儿求一求菩萨,赐女儿好姻缘。谁想偏巧就遇见长姐同沈浩去寺里还愿,沈浩只觉对不住女儿,私下与女儿道歉,谁知偏叫荣王府那位郡主瞧个正着,嘴上说得宽容大度,谁知转头就逼着叶家送绾绾做妾。
李氏心知女儿再经不起折腾,叶家也实在不能跟荣王府对抗,只得心酸的答应下来:“好,那就不去了,阿娘替你求,求佛祖保佑你平安。”
自叶绾秋亲事定下,每天总有人上门来,有左右邻居,也有自家亲戚。叶绾秋不想横生枝节,也不曾出门,加上婚期定的急,初夏时,叶家张灯结彩,叶绾秋一身大红嫁衣,嫁入宁国公卢家,成了卢家长孙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