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正好说到了点子上,钱升怎么能忍?
“你不许胡说!这简直是血口喷人!”
他气的差点跳脚,不过碍着薛柠,他没敢像之前那样,直接对赵仲轩动手撒泼。
“这位公子,请明断,这册薄就是我钱家之物。你们瞧他那个穷酸样,家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就算给他料子款式,他能做的起吗?穿的起吗?”
“是么?”若是不认得赵仲轩,或许还真会被他这话迷惑,可是,薛柠心想,曾经的赵仲轩,家里库房里的绫罗绸缎堆的都要发霉烂掉吧。
“可是,既然你说这是你家祖传之物,可是却连最基本样式都画不出来,另外,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他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钱升横着眼睛,恶狠狠道,“定然是路上,他偷偷拿了看了,偷学的。”
“呵。”薛柠被逗笑了,“一路上都未被你发觉?如何今日就发现了?再说了,若在路上便得了,为何不直接拿走,还跟你一起来京都?”
钱升被怼的急了,道,“那是他身上没有盘缠。”
“你胡说。我的确是向你借了银子,但是,写了借条的,而且,还押了我娘子的饰物。”赵仲轩也被气着了,都这种时候了,还狡辩。
钱升像是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把柄,怒道,“你们瞧见了吧?若没有我借银子,他怎么可能到的了京都城?”
“可这和这本册薄没有关系。”薛柠一针见血的指出。
钱升哑然,一脸便秘之色。
薛柠又冷笑道,“还有,依你之言,这既是你传家之物,那也该有些年月了,可是,本公子瞧着这笔墨却是新的,想来不超过一年。”
说着,看向人群,“诸位若是不信的,找个懂行的,仔细一辨就知道了。”
“这个,我懂。”这时,人群里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先生,挤到前头,自告奋勇。
“老朽就是对门的墨砚斋的掌柜的。”老者先来自报家门。
这围观的人,多是认得他的,是以,纷纷点头,“洪老先生经营笔墨纸砚几十年,这陈墨和新墨自是一辨就知。”
樱鸣将画纸和册薄都交给了老者。
老者略一番,便点头道,“刚才,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册薄上乃新墨,顶多一年。”
“嚯。”人群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随即,凌厉的目光纷纷看向钱升。
钱升吞了口口水,慌道,“不,不,这,这是他抵给我的,他因缺银子”
“你当大伙脑子进水了?都这时候了,还听你满嘴胡言?”薛柠真的挺服这钱升的胆子的,这种时候还要诬赖?
随即,就有人直接抓住了想要溜走的钱升,“走,送他见官。”
“哎,赵公子,救我,我那是一时糊涂。”钱升连忙朝赵仲轩求救起来。
只是,赵仲轩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腔心思全在了薛柠身上。
事情真相明了,樱鸣将那册薄给了赵仲轩,薛柠便转身走向马车。
“柠”
赵仲轩本能的撵了一步,差点脱口而出的柠儿,在她回眸的瞬间,变成了,“薛公子。”
薛柠回眸,一记冷眼望来,赵仲轩那声柠儿哽在了喉咙里,最终喊出,“薛公子。”
“还有何事?”薛柠陌生的望着他。
赵仲轩忍下心头酸涩,努力挤出一抹感激的笑来,“今日之事,多谢薛公子。”
“本公子就事论事,并非为你。”薛柠淡漠道。
赵仲轩脸上那强撑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苦涩起来,“我知道,我,我”
“好好待叶姑娘。”薛柠最终交代了一句,才转身离去。
也不知赵仲轩这辈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娶了叶玉屏。
叶玉屏是薛柠前世今生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的光明磊落、很具有正义感的姑娘。
就为她曾经受人欺辱时,这姑娘为她说过公道话,这次,就算还她的恩了。
看着那清俊的背影,进了马车,赵仲轩的心也跟着空了。
马车从他身旁匆匆而过。
赵仲轩本能的就顺着那马车一路望去,人群散了,唯他抱着那布包,丧魂落魄般的站在街头,突然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过往一幕幕尤在脑海,却又显得那样陌生,恍若隔世般。
曾经,她亦是无数次受人欺辱,甚而是他身边的人,可,没有哪次他真正出手过,甚至,看她被欺,反而越发嫌弃。
心,好痛,痛的他无法呼吸般。
赵仲轩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蹲了下来,再也撑不住般,就那么哭的跟个孩子。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幸福时不懂珍惜,失去时追悔莫及。
他深知,他的余生都要活在这种后悔的痛苦中。
“你看,百无一用是书生,若不是那位公子出手相助,这人现在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了。”
路对面的廊下,温斯期双手环抱,目光讥诮的望着路中央哭的男人。
狄雨彤一拳直接砸他肩上,“滚蛋。”
刚才她也本欲出手的,结果,让那位公子抢了先。
此刻,看着这路上哭的男人,浑身被哀伤绝望包裹着,倒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来。
“干嘛?你还要安慰人家去?”看她径直朝那男人走去,温斯期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狄雨彤气恼的瞪他,“我看人家可怜,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怎么了?你也碍着你的事了?”
“你说呢?”温斯期眯着眼睛,露出危险的光,那意思很明显,的确碍着他了。
“哼。”狄雨彤一声冷哼,直接甩开他,“碍着便碍着了,你若再敢碰我,本小姐现在就废了你。”
说着,那一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朝下瞥了瞥,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腰腹以下的位置。
温斯期双腿莫名一紧,想要拽她的手,本能的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