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钱老爷被她这自信笃定的口气差点逗乐了,一个孩子,还跟他谈生意,还大生意?
钱老爷轻哼一声,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才道,“公子吧,什么大生意?”
“唔。”薛柠轻哼了声,也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随即,眉头蹙了蹙,“这茶是旧年的陈茶,味儿有些变了。”
钱老爷一愣,没想到这么小小的年纪也会品茶?
没错,他这茶的确是去年的旧茶,平日里,他不怎么爱喝,不过,来了客人时,叫下人备上来,是以,也不在意这个。
可这子竟然品了出来,想来,平日里没少碰好东西。
凉城云家的公子。
钱老爷如是一想,心头有了算计,不敢再轻易怠慢。
钱老爷放下杯子,吩咐厮,“去,重新沏一壶,要今年的新茶。”
“别。”薛柠伸手一拦,道,“我也不渴,不必麻烦。我知道钱老爷平日里事务繁忙,我也不耽误您老的时间,我就直了吧,我想请您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钱老爷被这话震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但脸色仍旧不大好。
“云公子,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钱老爷莫急,且听我慢慢解释。”看这老头吓的,脸都煞白了,薛柠连忙安抚,“其实,我也不是让钱老爷白白将粮食给了人,只是,价格稍稍再低那么一些,就算按市价,您也不亏,不是吗?”
孩子家家的,的倒轻巧,钱老爷确定,这定然是哪个大人在后头教着这么的呢,敢情是对钱家米铺不满了?
“云公子,你可知,现在,整个青阳县都在缺粮,即便有银子也不好买到,你却叫我低价出售,如何不亏?我倒想听听。”
看钱老爷被气的吹胡子,宁致远和醉儿都捏了把汗。
“好,我就给钱老爷分析分析,您听完之后,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薛柠不紧不慢,缓缓道来,“青阳县受灾这大半年来,百姓生活越发困苦,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朝廷为此也是忧心。”
“呵。”钱老爷被气乐了,一个孩子,还朝廷?若不是看在云家的面上,早将这满口胡言的子扔出去了。
到这里,薛柠看了钱老爷一眼,话锋一转,道,“若是钱老爷在这个时候,能为朝廷分忧?”
语气一顿,见钱老爷不答话,她轻轻一笑,继续道,“朝廷势必不会忘记您老的功劳,到时候给个嘉奖什么的,也是您钱家的荣耀嘛。再了,能在百姓危难之际,伸出一把援手,您钱家日后在青阳,可就不一样了,到那时,百姓再不会你钱家扒皮,而是会钱老爷您菩萨心肠,为人仗义。”
“哼,来去,不就是想要老夫拿出粮食,换那些个不能当吃不能当穿的名声么?”钱老爷不屑。
薛柠立刻正了正色,“谁名声不能当吃不能当穿?我敢,名声不但能换来吃喝,还能给您钱家带来大收益呢。您想,您钱家带头,做了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嘉奖,百姓也不会忘了您的好。日后,更会在你钱家米铺买米,就算其他要做生意的,自然也是先考虑你钱家这样仁义的人家。你,这些是不是都是好处?”
“你钱家只是将囤在仓里的米,低价出售,又不是白给,只是少挣一些而已。再了,借着灾情,挣这样昧心的银子,您的良心也过意不去,不是吗?”
她这话的不好听,但也确实在理。
这几日,钱老太太发了病,就骂他亏心事做多了。
钱老爷本来未觉,甚至,任何其他人跟他这些话,他都会觉得对方有企图。
可是,今儿,这么一个孩子跟他,他无端觉得刺心,心头也开始了考量。
尤其是薛柠的溢处,名声什么的,他不在乎,可若是有朝廷嘉奖,哪怕只是口头上的,确实能为钱家添光加彩,不定对未来的生意更有帮助。
见钱掌柜的有所松动,薛柠趁热打铁,道,“钱掌柜的,不瞒您,朝廷已经在筹措粮食,正准备运往越城各地,今冬一批,明春大概还有一批。若钱掌柜的不果断决定的话,怕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再了,朝廷的粮食一到,您库里囤的那些粮食,怕也没多大意义了。”
“你如何得知朝廷会送粮食过来?”钱掌柜目光犀利的盯着薛柠。
薛柠心,她是诈的,朝廷倒是派了人来,粮食也带了些,但是,要解决所有百姓的困难,还是很有难度的。
再了,北仓国虽大,地也不少,但是,农作物这方面,却很欠缺。
这也是后来,凤瑾年登基之后,大力发展农耕的原因。
眼下,气越来越冷,粮食越来越紧缺,薛柠就怕百姓熬不过这个寒冬,再闹出点事来。
所以,她便想着,让这些本地大户们,出点血。
别的地方,她尚且不知,但是青阳县这边,钱家是最大的米铺,此番灾情,便联合了其他几家米铺,囤积粮食,企图卖高价,赚昧心钱。
这些,其实,宁家不告诉她,百姓间也早都传开了,只是,官粮太少,逼不得已要在这些米铺买。
薛柠想着,若是服了钱家,由钱家带头,其他几家米铺自然会顺应的。
此事一做,至少能缓粮食之急,勒紧了裤腰带,熬过一冬,等来年新粮一上市,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青阳县可以如此,那么,越城的其他地方,亦可以效仿此法。
当然,朝廷嘉奖一定要有的,这个,薛柠觉得,到时候找凤瑾年一下,不过给人一些虚荣,得来的却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谁不干谁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