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被炙烤得晕晕乎乎，大脑停止了运转。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肤都在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奔入火里。

两腿酸软，鼻尖微翕，几乎要跌倒在地，几乎要不顾一切就这么沉睡过去，再醒不过来。

倏然。

正值低迷之际，耳边又响起了下池子之前，祁洛羽和栖无对她说的话来。

“丫头……万不可放弃，痛了便叫出来。放心，我不笑话你。”

“此法一旦开始，便无法再停止……女人，你须咬牙忍住。”

陌九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重新恢复了清醒。忙又紧了紧攥着的小男孩的手。

褪去了奶白色的世界，是妖冶的，滚烫如大熔炉，叫人无处栖身。陌九的脚边，发间，眉梢，都是窜动的火苗，散落的火星。

长长的火舌狰狞着，喷薄着，吐息着，像一匹穷凶极恶的贪狼，舔着尖利的牙齿，睁着绿油油的瞳眸，伺机而动。

“主人……其实，这些……也都是幻象。”身旁许久没有动静的小男孩，突然出了声。

似是不忍，又似是嘲讽。

陌九顿时惊觉，大意了！自以为找到空间咒力以后，便能够万事大吉了，却忽略了这种急功近利的心理，是多么的错误。

理智往往会被欲望所掩盖，就如同此刻的她一般。越是着急，就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陌九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抛却所有的焦心和急切。

果然，下一秒。滔天的火焰没有了，漫天的火舌也没有了，喧嚣化为宁静。奶白色的世界又回来了，一切归于沉寂，归于最初的平和。

陌九轻舒了一口气，紧紧拉着小男孩的手，心念一动，逃了出来。

重新回归自己的身体，被温凉的水轻柔地包裹着，舒适感一下子席卷上来。陌九喟叹着，忍不住低吟出了声。竖着耳朵牢牢留意着这厢的祁洛羽，老脸一红。

侧过脸，不自觉地傻笑，反正无人窥瞧得见。

终于卸了力的栖无，瘫软着，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脸蛋朝上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眨个眼睛都困难。

不时动弹一下小爪子，努力恢复刚才消耗的巨大能量。

陌九轻巧地起了身，迅速穿好衣裳，小心翼翼把睡着了的小家伙从水里捞上岸来。拿帕子擦干毛发，圈在怀里。

轻手轻脚地行至祁洛羽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坐在岸边，眼上蒙着纱布，明明高大如斯却莫名显得乖巧的男子。

左手腕间大片的鲜血，滴滴哒哒，滴落进池子里，染红了一大片池水，泛着红色的血气，丝丝缕缕。

真像罂粟啊！

陌九将栖无塞进他怀里，抬手扯落了那碍眼的纱布，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炯炯有神，流光溢彩，而且，此刻还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感觉心都一下子柔软了，僵直了身子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往门外走去，留下一句微不可闻的——“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祁洛羽根本止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这丫头……莫不是害羞了？？

门外苦等的众人，早已是心力憔悴，互相焦躁得拔胡子者有之，不停走来走去转圈圈者也有之。

这会儿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全都围拢过来，屏息等待着。

“吱呀——”

门开了。露出陌九苍白尖细的下巴。

陌上岚等人还未开口，便瞧见了陌九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斥着的疲惫和掩不住的悲伤。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陌上岚心想：他当年登基为皇的前夜，也是这般的沉寂。偌大一个皇宫，无人言语的死寂。

只是不同的是，此刻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他的人，而非那时，进退维谷的绝境。

陌九舔了舔苍白得有些干裂的嘴唇，道，“老祖宗，对不起，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众人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