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深了,血罗秦筝仍陷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尤其是血罗。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了。
只是今日,实在是太特殊了——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以前在家中,每逢生辰,兄弟姐妹都能收到母亲特意求来的平安符。
只有他,从未收到过,更准确的说,家人从未把他的生辰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生辰礼物,也没从来有收到过家人的祝福。
甚至,若不是母亲经常把他害得她差点难产而死的事挂在嘴边,他可能连自己的生辰都未必知道。
他也曾经质问过,委屈过。
后来进入修仙界,他修为不高,只能一次次拼了命似的去争那少得可怜的资源,又哪有时间精力去回忆这些陈年往事。
只是今日宴席的其乐融融,却莫名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是委屈的,怨恨的,在乎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也是父母的孩子,为何偏偏如此对他?就因为他是难产?可他当时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手无寸铁,他又何其无辜?
月夜寂寥,无端勾起人一缕愁丝。就连血罗也难得释放出了内心的脆弱。
恰在此时,远处隐约传来寒蝉凄切的叫声,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丝丝悲凉,滴滴答答直抵秦筝心间。
她心中蓦地一软。
她破天荒朝着血罗淡淡一笑,然后递给他一枚大红的穗子:“机缘在前,见者有份。今日我收到良多生辰礼物,这个送给你。”
血罗下意识想拒绝,他一向不喜欠人人情。
但是,或许是今晚月色太撩人,又或许是少女的双眸灿若星辰,他竟鬼斧神差地接下了这大红穗子。
一阵凉风吹过,血罗猛地清醒过来。
他紧蹙眉头望着手中的穗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他将手放至嘴边,轻咳了一句,然后面无表情地从秦筝身侧疾步走过,回了自己睡的屋子。
秦筝狐疑地望了眼血罗匆匆离去的背影。
虽然血罗面色正常,但他微微泛红的双耳,略带趔趄的步伐,怎么都像落荒而逃,难道这孩子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高兴坏了?
秦筝笑着摇摇头,也从庭院回了厢房。
翌日清晨,秦筝就收到了血罗留的纸条——“我从不欠人人情,你的父母我会庇护。”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昨日她真没想过要挟恩图报,她不过是怜惜昔日的自己罢了。
她比谁都知道,在那一瞬,人都多么渴望温暖。
如果当初能有人给她一丝温暖,她是不是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别扭的样子?
所以,看到这样子的血罗,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年的那个可怜的自己,也就忍不住想送去一丝温暖。
没想到这一时的善举,竟换来了家人的平安,倒真是意外之喜了,因果循环,果真说不清楚。
有了血罗的承诺,秦筝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