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眼神有些迷惘。她望着林箬竹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阿竹，半年前在秘境里，我遇见皎皎了，但她竟为了机缘对我下狠手。你说，当年在璇玑门，我对她那么好，一直护着她，为什么她转眼就将这些恩情忘却？”

林箬竹想了很久，叹了口气。

“阿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你问。”秦筝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林箬竹的提问要求。

“你当年为什么要送丹药给我和皎皎？”林箬竹表情开始严肃。

秦筝也不由得正襟危坐，她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想帮助你们。”

“那你是不是笃定我们一定会收？”

林箬竹的双目清清亮亮，秦筝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好似自己的心思也无处遁形。

“……是！”

“那你为什么笃定我们一定会收呢？”

林箬竹盯着秦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恐怕你不止笃定我们会收，而且还笃定我们欢欢喜喜收了之后，会对你感恩戴德吧。毕竟我们资质这么差，又势单力薄，又怎会拒绝你的施舍呢？”

林箬竹的话恍若一记重锤狠狠砸进秦筝心间，她很想立马站起来大声反驳，自己才不是在施舍他们，自己明明是把他们当朋友才对他们这么好的。

可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哂笑：“秦筝，别为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这样想的！”

是啊，如果自己不是这样想的，当初怎会产生“阿竹明明资质不好，没有丹药很有可能无法突破，但她为什么不收丹药”的诧异？

看着秦筝突然惨白的面庞，林箬竹有些不忍，可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不然阿筝永远都不明白自己的症结何在。

她又加了一记狠药：“诚然你是对我们很好，甚至不求回报。可是你对我们的那些好，真的是我们所需要的吗？

“你可曾放下姿态真正去了解我们的内心?可曾真心实意、设身处地地为我们的长远未来考虑过？

“没有，你都没有。因为你对我们好，只是为了得到我们感激崇拜的目光，只是为了享受成为救世主带来的快感！”

“说白了，你的那些好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你自己一己的私欲！”

“我……并没有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秦筝摇摇头嗫嚅道。

“我知道，你只是太骄傲了。阿筝，你知道吗？你身上莫名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所以你的好也带有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似同情，似怜悯，更似施舍。”

“而朋友需要的是平等与尊重，而不是同情与施舍。所以你的好能招来的只是手下或跟班，却换不来心心相印的朋友！”

秦筝陷入沉思。

她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在乡下爷爷家的那些“朋友”了。

明明之前还像众星拱月般围着自己身边，为何转眼间就“背叛”自己，还伙同陆蛮一起欺负自己？

除了年少无知，喜欢跟风外，怕也是因为自己只把他们当跟班，所以反过来，他们也没把自己当朋友吧。

而自己年岁渐长后，不喜与人交流，除了因为有童年阴影外，难道就没有“自己过于高傲，充满优越感，不屑于与弱者为伍”这些小心思在里面？

秦筝揉了揉眉心，陷入了沉思了。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盯住林箬竹的眼睛，自嘲一笑：“阿竹，那你为何会把我当朋友，或者说，你可曾把我当朋友？”

秦筝嘴角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无力感与不确定。

她实在不想去面对否定的答案，但又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一时之间，喜惧交加，她竟忍不住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