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安孝顺老太太,得了赏赐以后,就先挑了好的给许老夫人送来了。
许老夫人也算是有过见识的,这对青花骨瓷的花瓶她甚是喜欢,因此就交代了放在显眼的地方。
谁曾想,还没放热乎呢,就被许锦城给摔了,这还得了。
许锦城更是整个人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里头伺候许老夫人的嬷嬷听见外间里清脆的声音,就赶紧出来看。
这一看倒是先惊呼起来,杀得万芸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许锦城还没起身,青花骨瓷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指,浅浅的红色蜿蜒而下。
而文瑶还跌坐在另一边,半裹着许锦城的披风,吓得一张小脸几乎失了血色。
万芸见有人出来,眼珠一动,顿时扑过去抱着愣愣的、尚未回神的许锦城,委屈巴巴的哭喊着。
她口口声声都是许锦年好心,看文瑶衣裙湿了,怕她冻着,这才将自己的披风给她。
但文瑶不识好人心,竟然一把推倒了许锦城,叫他撞翻了桌案,划伤了手,还摔坏了老太太最爱的花瓶。
万芸的一通谩骂,直接将这事栽赃给了文瑶。
但嬷嬷是个人精,多少年的经历,让她一看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早年得了王若安的恩惠,如今看文瑶实在可怜,虽有生母,却过得还不如寄人篱下的常人。
嬷嬷看不惯万芸的做派,不想顺着万芸的意思再欺负文瑶,她想给文瑶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那时候的文瑶太过胆小,根本不敢说话,再加上这件事情她仍然有些茫然不知,于是,就这样,文瑶错过了解释的最好机会。
许锦城本来也是想解释的,可万芸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她找准时机,再许锦城开口之前,谎称他手上的伤势太重,让身边的嬷嬷硬是把许锦城给抱走了。
老太太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府里的这点事她自然也看得透,是谁摔得青花古瓷不重要,但她不喜欢文瑶是真的,所以也就不介意连她一起罚了。
那天文瑶被罚跪庭院之中,人来人往,湿哒哒的庭院,梅雨里她一声不吭的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的罚跪,对于还未满十二的文瑶来说,实在太过严厉了。
她的一双腿在那一天受了寒气,整整半个月没能下得了床。
虽然万芸也被罚了,但相比起文瑶的惩罚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这件事情压在许锦城心中很多年,时常令他愧疚不已,以至于多少年来,他无数次在暗中默默地帮衬着文瑶。
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还要瞒着在许府手眼通天的万芸,文瑶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好。
慢慢的,他们越长越大,这件事情也都过去了,除了万芸偶尔拿出来念叨,以求许锦城对她这个母亲常怀敬畏之心以外,也没有人再提起。
而每听万芸提起一次,许锦城心里的愧疚就更无以复加。
许锦城逃避了这么多年,如今将这些事情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连许锦城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堪。
他就仿佛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踩着文瑶的一切来满足自己对幸福的渴望。
他每一次的微笑、每个幸福的瞬间,都是踩在她的血肉上,让她开出痛苦的花。
许锦城自从十岁后就很少哭过了,可这一次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盈满眼眶,滚落了下来。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恶人,可这一瞬间,他觉得他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万芸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干涸,唯一剩下的是茫然空洞的恐惧和震惊。
她知道原来这些事情,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面。
而她这个母亲那么多年的保护,在许锦城眼里都是错的。
这分明是不对的!
万芸觉得不可理喻,这所有的一切明明原本就是她的。
从头到尾都是王若安要跟她抢我,是她要利用身份抢走她的表哥,抢走她的幸福。
万芸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维护幸福的手段罢了,是王若安技不如人。
万芸已经收起了自己柔弱的伪装,也不再伤心哭泣,她冷硬的声音带着疏离:“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许锦城,你觉得她们可怜,你同请他们是吗?”
万芸压根没等许锦城回答,女梗着脖子,颇为倔强:“那你不想想,难道我就不可怜吗?你觉得你凭什么指责我,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
许锦城不想再和万芸争辩什么,他无力的垂着头,有些自嘲的笑笑,都有些恹恹的:“是!都是因为我!罪魁祸首是我!”
他何尝对得起文瑶过呢!
可有些事他已经无法弥补了。
“母亲,十岁那年”你十岁那年,不小心失足掉入了池塘,娘为了你,那可是不要命的就往下跳,数九寒天啊,娘冻的小产了,自此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育。
……………
夜晚,城。
阴冷的风透过房屋的缝隙吹了进来,顶上的白炽灯刺啦刺啦的闪着。
“十万!”
男人冷着脸,紧紧的抿着唇,似乎对面前的人已经忍无可忍。
“不行,我做人是有原则的,你们既然是没办法才请的我,那这个价格也是合情合理。”
顾时笙摸了摸耳垂,小小的、粉嫩的耳垂上一颗小痣,显得异常可爱。
她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卷,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只一道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男人捏了捏拳头,咬着牙:“你别太过分了!”
诡异的音乐突兀的响起,在场的人不禁一愣。
下一秒,男人一脚踹飞了脚边的凳子,指着顾时笙的鼻子就骂了出来:“格老子的,小丫头片子你别太过分,谈生意就谈生意,耍个锤子的手机,你尊重一下我行不!”
啪!
顾时笙放下了手机,抬眼看着几乎点到她鼻尖的手指:“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被她这一看,不知怎么的,人就稍微瑟缩了一下,语气也没方才那么硬了:“你师父可没说这个。”
顾时笙点点头:“你也说了……我师父,不然你就再去请那个老头子好了。”
当然,等得及的话!
男人瞬间无话可说,他们等得及,可是雇主等不及了。
如今,末法时代,像他们这种算命看相、捉妖抓鬼的道士已经少之又少。
普通人家的孩子谁愿意学这个,他们这行承天命、沾因果,大都五弊三缺,谁还愿意来呢!
不仅仅传承者越来越少,就连会的道法本事也几乎只剩点皮毛了。
但凡算得上有点名头本事的,也就只有男人所在的归一门,和顾时笙的门派五行门了。
此番正是归一门接的一笔生意,帮人捉鬼。
谁成想,他们低估了这只鬼的能耐。
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他们根本毫无办法,只得求助五行门的天元道长,也就是顾时笙的师父。
可惜,天元道长不在国内,就将自己的徒弟推荐了过来。
这徒弟是来了,可张口就是钱是几个意思?
况且他们接的这笔生意总共也才二十万酬劳,一开口就全要了,这是谁给她的底气。
“行!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过,能不能吃得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男人脸色铁青,“小心胃口太大,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