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言这天和往常一样去了花园角落的围墙处。
围墙下方,有一处小小的洞。
秦朝言看着那小洞,总觉得小了许多。比之先前,似乎自己相对那小洞,已经大的不能钻过去了。
“少爷。”
身后,花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花苓姐姐。”
花苓待在秦家的时间里,平日爱花爱草,也不常和府里的人多交谈。但是,花苓却和秦朝言的关系极好。
“不去看书吗?”走上前,花苓笑问。
“出来走走。”秦朝言颇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有些纠结地手指绞了绞。
“天气不错,很适合出去。”花苓意有所指地道。
秦朝言眉毛纠结了一下,白嫩的小脸皱了皱,声音沮丧,“母亲不会让我出去的。”
“那小言想去吗?”花苓微弯下身,微微剔透的眼眸温润如水。
“想。”秦朝言大大地弯起眼睛,开心地笑出洁白的牙齿,声音响亮。
一时间,小少年脸上整日的沮丧不安,如一层轻薄的雾被吹散了一般,露出少年干净而本该有的少年气。
“那便一起去,我和夫人解释。”花苓弯弯眼睛,拉起秦朝言的小手。
一边走,秦朝言一边抬起脑袋问花苓,“花苓姐姐,你今日这么开心呐。”
“真聪明,如何看出来的呢?”花苓笑问。
“姐姐脸上的笑很好看,”小家伙顿了顿,抖机灵地道,“不看我的时候也在笑。”
“嗯。”点点头,花苓脸上的笑更明晰了。
“姐姐……”
“嘘。”食指落在唇前比了比,花苓看着小家伙笑笑,“不要让人听到了,若是听到,夫人又要生气了。”
“……哦。”
闭了闭口,秦朝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只是眼中的笑敛了敛,嘴巴微微扁了扁。
“少爷不用沮丧,这么努力,夫人一定能看到的。”花苓安慰他道。
可是,母亲是看不到的。秦朝言心想。
但是,对着花苓的善意,秦朝言还是努力弯了弯唇角,极失落地点了点头。
淡色的唇勾了勾,花苓拉着小孩往秦夫人的房间走去。
一路,粉色、红色的牡丹开了一路,那是秦夫人最爱的花。
叩了叩门。
“夫人。”
“花苓姑娘和少爷过来了,夫人在睡呢,有什么事吗?”
是风若,开了门,看到牵着秦朝言手的花苓,婉笑问道。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小少爷在府上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花苓道。
“那不成,外面……”
注意到风若警惕的目光,花苓又笑说,“少爷也想去茶楼里听听书,多见见外面,也好给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讲故事呢。”
“是吗?那少爷可真是孝顺。”听到后面,风若的眼里又带了些怜惜。
“是呢,少爷最喜欢夫人了。”花苓眼角未动,唇角往上勾了勾。
似是僵了僵,风若随即笑了笑,仿若什么也未发生一般,手慈爱地碰了碰秦朝言的小脑袋。
“那少爷早去早回,夫人等着听故事。”风若朝秦朝言笑了笑,温声道。
这府里,要说对秦朝言最心疼的,就是秦夫人身边的两位姑姑了,琴若和风若。
两人看着小家伙长大,看着他由受宠到不受宠,其中纠结,自是与旁人不同。
因此,明明知道花苓带秦朝言出去不对,却还是同意了。
两人虽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却可以在秦夫人面前好好修饰一番。这样,秦夫人自是不会加以怪罪。
“那多谢姑姑了。”花苓微施一礼,拉了拉秦朝言的小手。
出了秦府,过了一条街,便是青石小巷。
繁闹的人群嘈杂热闹,有卖糖葫芦的,卖梨花糕的,山楂卷的……各式各样的,集子上都是有卖的。
还有各种铺子,瓷器铺子,成衣铺子,茶铺子等。
“少爷……”
“在外面就不要喊我少爷了,喊我小言吧。”秦朝言紧了紧拉着花苓的手,腼腆地笑了笑。
“好。”
“那小言,想要吃些什么呢?还是晚些什么?前面有玩杂耍的,去看看吧?”
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一群人围着,里面响着吆喝声,和叫好的声音。
“好啊。”秦朝言点点头,一双眼睛里闪着兴奋。
“各位,这胸口碎大石如何?精彩不?”
随着一声震耳的碎石声,一声清脆的敲锣声,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扬声道。
“好精彩啊!”秦朝言仗着人小,早早地挤到人群前面。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啊?花苓姐姐?”
花苓被他拉着,也来到了人群之前。
闻言,花苓点了点头。
“果然是很精彩。”
花苓紧了紧拉着秦朝言的手,四下看了看。
东南角的一侧茶楼里,二楼的一间开了一扇窗子。窗栊旁,有粉色的海棠花斜曳着,露出嫩绿的枝叶和粉色的花瓣。
唇角轻弯了弯,被花苓压了下去。
在众人的拍掌声里,花苓随意放了几个铜板在盘子里,便拉着秦朝言挤出了人群。
“花苓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呢?”秦朝言被拉出来,颇有些意犹未尽,眼眸微垂,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精彩。
“去茶楼吧?那里有专门的说书先生,讲得很精彩。”花苓拉着秦朝言走过去,说着。
“嗯嗯。”秦朝言听了这话,这才点点头,一脸向往的样子。
咦?花苓总觉得,秦朝言的表情似乎不大对的样子。
不经意地抬头去看那半开的窗子,花苓随口问道,“小言,你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我想做一名出色的说书先生,能讲王侯将相,讲英雄的故事!”
“……”
像是脑子被什么狠狠地击了一下,花苓有一瞬间脸上一片空白,竟然不知摆什么表情。
“嗯。”淡淡地应了声,花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花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出息啊?”秦朝言没有抬头看花苓,只是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花苓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淡笑。
“那小言,是因何而喜欢做说书先生呢?”花苓问,尤其那四个字重读。
“因为很好玩啊,要不然,是因为什么呢?”
秦朝言大大笑了笑,只是,视线刚刚落在花苓身上,那笑便像是迅速枯萎的花朵,凋萎的鲜花一样,嘴巴迅速地扁了扁。
果然还是个孩子,花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