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席位也并不是那么难处理,偏偏恭顺帝亲点了客卿颜娧,着实让礼部头疼了好一会,这个横跨在四国里经商能手,北雍的五皇子黎祈一同前来吊唁,才想着可以安排至殿外客席,先恭顺帝一提,后又有黎祈一带,实在不好安排。
还好礼部在国丧使臣致哀时长了眼,见到那张与西尧摄政王世子夫人肖似的俊脸,探查后才知晓,两人竟来自寄乐山裴家,裴家啊!九州岛岛内何人不知?
从不现身朝堂的裴家,第一次居然在南楚,说出去恭顺帝脸面多光彩?
于是礼部便将客卿颜娧的位置,安排在黎祈与承昀之间,既符合了恭顺帝要求,也顺了想抬举裴家的意思。
天子点箸,酒满三盏,宗室朝臣们轮番献礼敬贺,各国使臣也接连朝贺,直到轮到殿内唯一客卿颜娧。
伯夷带着颜娧交代的新约与紫檀木盒掀袍跪于锦毯上,恭声道:“草民颜娧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顺帝扬扬手客套问道:“颜先生请起!既有客卿之称,为何仍自称草民?”
“草民不敢忘祖,裴家祖训不敢忘。”伯夷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恭顺帝肆意挥阖上呈的紫檀木盒,合约与先帝位时相同,差别仅在于多了百万银票作为贺礼。
他倾了身子,鹰眼来回瞄着面前的“颜娧”,他起身来朝时眼神交会,那神态仪表,莫名令他嫌恶,轻蹙剑眉冷笑问:“先生是欺君抑是不敢忘祖?还真得好好辨一辨。”
“草民不知陛下圣意,还望陛下明示。”伯夷依然低着头不敢起身,恭顺帝多疑成性,既已知此行不易,更不敢造次。
恭顺帝剑指轻点了两下,身旁公公立即捧着圣谕到伯夷面前,伯夷抬起身子约略看完,心湖里被投下了震撼弹,仍自持着沉着,勾着淡然浅笑以对。
他身处归武山几年,如何不知书简上所言真假?颜娧这一场戏唱得他心惊。
“据朕知悉掌管归武山的颜娧,是个小姑娘,先生从何而来?为何假冒身份?”恭顺帝听不出冷暖的语调,还是让殿内突然一阵静默。
“归武山乃舍妹以草民之名买下,此乃世人有所误解,裴家从不与朝堂来往,唯舍妹例外倒是众所周知,颜娧乃草民贱名,望请陛下明察。”伯夷仅能依照颜娧给的剧本来应答。
恭顺帝冷笑了两声,也知道他能当不知道这回事,毕竟钱财到手,谁来朝贺对他而言不重要,每年依然能有归武山的一百万两岁贡,于南楚亦是好事。
可,不知为何对于跪在锦毯上的男人,席间几番眼波流转,想到的都是项上人头在他书案上的兄长而深深憎恶,禁不住一再再想挑刺儿。
“草民生来荏弱多病,药石罔效,祖母寻了算命师,为草民改名换姓方延续了性命,当时还断言舍妹出生得取男子名才能存活,因此男身女名,女身男名。”静默的朝堂,唯有伯夷从容不迫陈述着。
“裴家从不与朝堂往来,自然先生说什么都无可查证。”端顺帝食指敲着龙椅,仍没有让伯夷起身的意思,忽地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
“大胆!何人朝堂喧哗?”大监四处寻着笑声,寻声探去,来自西尧摄政王世子身后白玉曲屏女眷座席内。
“世子真坏!看我兄长百口莫辩,还遭皇帝疑了窦,都不帮忙出声证实?”颜娧手持黑绸纨扇,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迤逦,流云髻上三只粉玉薄雕彩蝶轻巧飞灵动,峨眉淡扫,慧黠秋水波光灵动,薄施粉黛增添柔美,步步走近宛若蝶随风舞。
殿前大监与朝臣们都忘了女眷不得上前席的规矩,端顺帝更是难掩惊艳之色肆意猎取其美,在朝臣羡慕眼神里,承昀破除一贯冰冷,勾起欢颜伸手迎接她的到来。
身旁宫女极快递来她坐席,承昀脸上云淡风轻,掩饰着心里期望伯夷多吃点苦头意念,谁让他占去了颜娧将近六日的时间,迎她入坐在身侧安抚道:“兄长能说得清的。”
“谁都不能欺负我家兄长!”颜娧娇嗔扞卫着伯夷。
短短几句话,妥妥的打了端顺帝几个巴掌。
“敢问贵人,我家兄长感激陛下赐座,依了客卿之礼叩拜贵人便矮了半截?难道贵人不知裴家不敬拜天子朝臣?我们兄妹还没跪过雍德帝呢!”颜娧嗓音娇柔软糯,却字字铿锵质问皇帝。
这话听在南楚朝臣耳里极为不敬,却是四国深知之事,本以为恭顺帝安排客卿上前是为了能拉拢裴家,没曾想是一番跪地羞辱,至今尚未起身。
“小女子借用兄长之名,经营归武山可有叨扰贵人?小女子深知朝堂参拜诸多不便,也依了贵国座席回避,仅能恳请兄长代为送上新契书与贺礼,需与贵人提前通报?”颜娧依在承昀宠溺的怀抱里,说话句句铮铮。
这丫头除了自身身分响亮,现下又加上西尧摄政王世子未婚妻的身分,谁敢低瞧她?字字句句说得在场所有人冷汗沁湿衣衫。
“如若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