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向前走了许多步,越过一小片茂林修竹,才看到白墙碧瓦几间小小的房舍,正门上的匾额用正楷镌刻着“至斋”两个大字。
“师父——师父——”南若奔至厅上,朗声道,“师父您在吗?我是阿九。”
她接连问了好几遍,也无人应答,就坐了下来,打量起屋中陈设。
屋里家什并不多,只有一桌两椅一条案,案上放着山石盆景、金兽小香炉和数本旧书,香炉里正吐着香烟。
一个约三十岁年纪的美貌女子衣着一身杏黄色道袍,手提着一个半旧不新的灯笼走了进来,她双瞳若黑宝石一般,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熠熠之光。
“师父!”南若惊呼一声,喜不自禁,奔上前去扑在了她的怀里,“师父,我们都以为您……这些年您都去了哪儿?让我们好找!”
“原来是我的小阿九啊,我道绝尘怎么忽地不见了踪影呢!”那女子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一起缓步过来坐下,却避而不答,只笑道,“乖孩子,你怎么到杭州来了?”
这美貌女子正是南若的师父道号懿则。
“我爹爹哥哥他们都去了西北,我独个儿在苏州无趣,便也跟了去,爹爹却恼了,我只好乖乖听话南归,这才住在了半桥巷,”南若先答了话又问道,“师父呢?这些年都是在杭州吗?”
“这么说你是为了玉清元始天尊诞辰来的太清观吧?”南若见问点了点头,懿则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师父的事说来话长,今日便不和你说了,切记不要和家里人提起你曾见过我。”说话声音轻柔婉转,十分动听。
“师父不随我一同回去吗?”南若脸上全是诧异之色。
懿则见南若一双澄澈的大眼中满是疑惑,便摇头道:“师父不回去自有缘由,你此时尚小,说给你听,你也未必明白……”
“师父,我明年就十二了!”南若嘟囔道。
懿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十二就很了不起了吗!”她说着忽然“啊”了一声,“对啦,你独个儿出来了有一会子了,只怕下人们要寻你了,快些回去吧!”
“师父,再让我和你说一会话吧!”南若吐了吐舌头,拉了懿则的衣袖撒娇般地喊她,“我还有事情要问师父呢!”
懿则叹了一口长气,“许多年不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古灵精怪,说吧!有什么事情问我?”
南若吁了口气,神色间带着几分难掩的忧愁。
“我这些日子在半桥巷住着,几乎夜夜梦魇,只要一躺下,眼前便会出现幻境,只不过梦里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每每醒来又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师父不是颇懂易学奇术吗?请指点我几句吧!”
懿则听闻十分郑重地叮嘱了她一声,“你且等我片刻。”然后匆匆起身转入内室,过不多时又出来了,只是神情复杂莫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生生死死都是大梦之境,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
南若不解地看着她,问道:“难道真的是诅咒应验在了我身上吗?”
懿则却摇头没再对此多言,只清啸了一声,马蹄声便传了进来,她才说道:“好孩子,早点回去吧!记住师父的话,不要被梦魇桎梏了。”又叮嘱了一遍,“千万不要和家里人提起我。”
“那我还可以再来见师父吗?”南若连忙问道。
懿则却沉吟道:“我只是在泊凫矶盘桓数日,往后未必在此,你倘若有什么事,或可留了书信在此间,过些日子再来一趟取回信,若我没给你回信,便再等些日子过来就是了。”
南若道:“师父,您要去哪儿?要不带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