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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梦,阑珊之曙

如果说店里和里屋的布置是精美而华贵,那么院子里的景色与之对比大相近庭,显得荒凉清冷。正北方向是一间大的厅室和几间主屋,东西两侧各有几间侧屋。而除此之外,院中除了几块看起来破裂的大石头,和东南角的那石桌石凳,便再无他物。地上的石缝里,甚至看不到一根杂草。三人在石凳上坐下,随后二狗端来茶水。四周屋檐上高高悬挂的橘色灯笼,给这夜里的清冷庭院染上了一层暖意。

“老伯,我们家千浅到底...”

“姑娘,稍安勿躁。”老者打断了小乖,“这位姑娘是入画太深,中了梦魇。”

“老伯,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看画,也可以中梦魇的。”般若眉头微微一皱,一股书生气息的老成,再度出现。其实当初千浅说般若装老成,也不尽然全对,他的老成其实是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自觉的陷入一种角色的氛围中,不全然是装出来的。

“对啊,对啊。”小乖急切的附和着,配上脸上满是疑惑的焦急表情,任谁都看的出那姑娘在这位可爱姑娘心中的分量之重。随后,老者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切入正题。

“不瞒二位说,这幅画名叫《夜明孤舞图》,是祖辈世代传承所绘制,每一代的继承人,都要留下一幅临摹,临摹不断香火不断。这临摹必须要百分之百同原作一般,才能继承家业。而祖上一直流传一个传说,只要这临摹经过千年的传承,这画中之人便可复活。”

听到这里,两人就不禁暗暗吃惊,同时又觉得这更本就是无稽之谈。

老者显然看的出两人根本不信自己的话,仍旧不紧不慢的讲述,“起初的前几代祖辈如同大多数人所认同的那般,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根本是一个笑话。但是为了家族兴旺,却也都尽心尽力作画,并从小就培养继承人。然而随着临摹传承次数的增多,画原本的精粹没有被歪曲掉,反而越发的生动起来。到了近几代,那画中人就好像要活过来一般,进而出现了看画之人会出现梦魇的情况。到了我这一代,来看画而中梦魔的人,到目前为止,更是有数百人之多。可是,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只是一愣神,说是仿佛走进画中,入画最深的也不过是呆立一刻钟便会自行清醒,而这位姑娘的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啊!”

“那老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千浅小姐清醒过来吗?”

“嗯嗯,千浅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会不会一直在梦魇里醒不来了?!”说着,又红了眼睛的小乖,看的老者一阵唏嘘,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毛躁,唉,也就眼前这个灰衣小子看起来还沉稳一些。

“小姑娘请放心,不会一直醒不来的。只是何时醒来,我无法断言。”

“那,那还不是白说,那要是一个月不醒来呢,一年呢,一辈子呢?”小乖越说越激动,身子不停的颤抖,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奇怪的事情,看一幅画就能看到睡着醒不来。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醒不来的人,是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千浅。

“沈小姐,你先别激动,总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你说,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般若被问的哑口无言,显然他刚才的话也只是安慰小乖。

“两位···”老者劝解的话还未说出,就看到同时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个人。一阵沉默,老者看着眼前依旧盯着自己不放的两个人,一个眼睛里闪着泪光,一个带着些期待,显然是认定自己有法子,无奈之下只得道:

“唉,这样吧,夜明湖的南边有一片森林,名叫明夜之森,森林深处有一种药草,名叫绝缘草,此种药草生于至阴之处,却属阳性。颜色为明黄色,叶子又细又小。如果能找到,采摘一株便可,带回来,熬成汤水服下,或许便可苏醒。只不过,因为千姑娘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又有传言说这绝缘草极难寻找,况且那森林是本镇的禁区。之所以被称为禁区,并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宝物或者秘密,而是进入森林的人无一生还。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禁区,再也没有人敢进去。”

听到这里,般若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从老者认真的神情来看,他知道老者并没有欺骗他们。他看着小乖眼里闪闪发光,不禁有些头痛,偏偏这个时候自家店长消失的无影无踪。

“般若,快带我去,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说沈大小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这样冒冒失失,且不说找不到那什么绝缘草,怕是你自己都回不来。”般若的语气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责备。

小乖顿时安静下来,眼圈却红的让人心疼,那强忍着不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怜惜。般若此时罪恶感开始泛滥,他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但是,这个时候他感觉不到自己店长的一点气息,如果自己不冷静,不直言,让这丫头自己跑到森林里去,那他怎么向自家店长和千浅小姐交代。

“小姑娘,这位小伙子说的没错。你先冷静一下,在这里,夜里是不准许出活动举行的范围之外的,明天一早,我让我孙子尤乐带你们去。事先说好,如果遇到任何危险,一定要及时返回,切记不可深入。二狗子会替你们守在森林外围,也好接应你们。”

“老伯,您都说了进入森林中的人无人生还,怎么能让您孙子带我们去呢?我们的同伴,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不用推脱,尤乐自小在这里长大,和你们一起去总归是要好的多,况且千姑娘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们也有一半的责任。今晚你们如果不想去参加活动,我就安排你们现在我这里休息吧。”

“好,那就有劳老伯了!”

看着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的小乖,般若心里还是觉得不忍,便出言安慰:“沈姑娘,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找到绝缘草的,而且说不定千浅小姐明天一早就醒过来了呢?”

小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算是回应他。她虽然有时候很调皮,但是她也明白,般若是为她好。她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而是走到了千浅所在的房间,搬来椅子坐到床旁边,静静的守护着千浅。任由般若怎么劝她都没有用。

千浅在昏倒后,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她在黑暗里没有迈出一步,毕竟谁都不能判定下一步,会不会是深渊。她很冷静,她甚至知道这根本不是现实。她就静静的那么站着,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眼前逐渐开始有了光亮。

这是一个街道的巷子,巷子里没有人,她开始顺着巷子往前走,被雨丝覆上薄水的石板路,和阴沉着的天空,让人看不出此时是早晨还是傍晚。走出巷子后,千浅看到来往的人执伞匆匆而行,从他们的装扮和脸上的神情和这街道周遭的环境来看,千浅一眼便判断出这是晚唐时期。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雨丝,像是连成丝线垂挂的雨帘,然而这雨滴却没有打湿自己分毫。显然,她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幻想,或者说它只是一个梦。

突然间,一个头发散乱,穿着华贵的红衣女子向着她迎面奔跑而来。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断,千浅也看清了这个女子的面容。

白净的皮肤,弯弯的细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尽管那发丝散乱,被雨水打湿变成一屡屡紧贴着她的头皮,去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而精致的面容。

只是此时,女子此时沾满泪水的空洞眼神和她翘起的嘴角,让她整的人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眼看红衣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千浅却没有丝毫要避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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