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拂过桃枝,散影乱在心头,似隔了一层纱的哀愁,淡得无从提起。
拂云阁里。
房顶班九的陶笛声幽贯彻夜,廊下的公输鱼便是陪坐于此,喝了一夜的苦酒。
拂晓时,公输鱼抬眼,未寻到房顶的那一抹淡蓝之色,落目,则是瞥到了西侧的小厢房。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公输鱼扶着廊柱、踉跄起身,带着三分醉意,走到小厢房处,伸手推开了门。眼前所见,竟是令她微微一诧
这间小厢房被公输鱼和班九改造成了一间练功房,内设木人阵,平日里用于训练公输三更。今日府中有大事,班九便开启了此阵,把公输三更丢进了阵中。一是因为没空管他,二也是怕他掺和进今日府中之大事会有危险。
此木人阵七横九纵,每关招式难易不同,共分十级。班九将阵级设在了三级,闯关者需同时与六个木人对战,以公输三更目前的武功修为,根本就过不了此级。
所以,公输鱼以为,此刻公输三更应该是早就放弃了闯关挑战、筋疲力尽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才对,却是不料,这都一天一夜了,公输三更竟还在奋力“战斗”着!
但见那小人儿,挥拳踢腿,宜攻宜挡,汗水浸湿了乌黑的碎发,紧贴在面颊两侧,便是衬得一张白嫩嫩的面颊愈发地红润了而就在那张面颊上,浓眉剑立、目色宁定,神色里透着一股不退不让的惊人坚毅。
阵中木人出招随机而无序,公输三更那三脚猫的功夫抵挡起来相当吃力,面上身上早已不知挨了多少“棍棒”,尽湿的衣衫多处透出殷红之伤,嘴唇也被他咬得冒出了点点鲜红……
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足可以勾起经年忧思、翻出久远旧忆。
忽的一下,公输鱼眼前一黑、再一亮,慌忙环顾四周,赫然发现,竟是被拉回到了公输家的思过院!
“啊”惨叫声紧跟着响起。
公输鱼赶紧回头,惊见,一群被困于思过院里的孩子正在被逼着闯关。各种各样的机关消息,或斩、或刺、或劈、或裂,如收割白菜一般,收割着他们原本鲜活的生命。
在思过院里,这些孩子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优胜劣汰的残酷,每时每刻都在透支力量、透支心智、透支生命,只为闯关,因为只有过了关,才能继续活,过不了关的,只能死。
“轰”的一下,地面一空,恍若落入地窨一般,公输鱼直觉得整个身子猛然一坠!
眼前又是一黑,再一亮。
待她定睛再看时,幻象消失了,她正坐在小厢房的地板上,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往,那是晓夜沉重的惊厥,那是不该再被忆起、更不该再被重复的梦魇。
醉意顿消,公输鱼顾不得去揩额上的冷汗,立即从地板上跳起来,上前一把便关了那木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