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营之前,屠魃先去了趟路老先生家里,一个是想暗中告个别。再一个,是找他请教一下关于打更人方面的道道。听说他是县里资历最老的打更人,而打更人是最危险的职业,但凡有外敌潜入村镇暗中行动,首先就要干掉打更人,否则一旦被打更人发现后发出警报,要想完成任务可就难了。
跟老先生一番请教,自觉受益匪浅,不由感叹多亏了自己及时上门求教,这可帮了自己大忙,打更人这个职业里的道道太深了,若是不知道的,去了冒然行动,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
回来时,路老先生托屠魃给童医官带了些药材,屠魃本来要去童爷爷那儿告别一下,这会儿正好顺便送了过来。
在童爷爷这里,是屠魃内心最愉快、平静的。
好几年了,差不多每天都来,在这儿东西没少学,书没少看。诊脉,经络,针灸,熬药,包扎,都是跟童爷爷学的,很扎实。其实屠魃记忆中的方子比童爷爷可能还多,没办法,过目不忘。经常是童爷爷说个方子,屠魃就能知道出自那一本书,在第几页。就算是让屠魃开方子,他也是敢开的。只是,八岁孩子开的方子,谁敢当真照方抓药吃?那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老爷子看屠魃来了,停了手里的事儿,靠在了躺椅上喝茶,看着屠魃坐在板凳上洗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官了,以后别给我洗衣服了。”童爷爷道
“那可不行,只要我在,肯定得给您洗,除非我死了。”屠魃话里有话:“对了,童爷爷,我要是死了,就不来给您洗衣服了,过去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就原谅了吧,行吗?”
“你省省吧,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你,纯粹坏蛋一个!你那么容易死的?”童爷爷笑着说。
“呵呵,谢谢!谢谢!我真有那么坏吗?那可是好事!”大营的孩子比的不是好,而是坏,听到如此赞扬,屠魃很高兴:“对了,我今天去县城了,给您带了点上好的茶叶,听老板说是县令大人去州府拜寿也是用他这儿的茶,您尝尝看,估计挺好的。”
“你钱哪来的啊?怎么老给我买东西?”老爷子疑惑。
“绝对正道来的。”
“哦,啥正道?”
“杀人抢的!”屠魃理直气壮。
“嗯!还好,杀人挣钱,天经地义,来路不正的我可不稀罕。”老爷子慈祥地笑着,杀人挣钱在大雪关那是正路子的,而且光荣。
“童爷爷,天魅国那边一般会有什么常见病啊?会有什么疑难杂症?这您知道吗?”
“废话,有什么不知道的?草原民族游牧为生,常年迁徙,不能不骑马,骑马多了腿上必受寒。常年野营睡帐篷,草地上有寒气,帐篷多漏风,所以腰上必受寒。所以那边最多的就是寒症,那边的老人关节肿大,驼背塌腰的多了去了。这是男人,还有好多女人是阴寒侵宫,宫寒厉害就怀不上娃子,或者是保不住胎。就连那边的好多牛马都是一样,到老了关节肿成个大鼓包,站都站不起来。”童爷爷讲道。
“那您知道那边出产什么好药材吗?”屠魃问。
“那边本地产的珍惜药材比较少,但还是有几样的。犀角、沼鱼胆、麝香这几样咱这边极少,也贵。那边还有一样东西很金贵,叫做土龙血,那是治疗外伤的圣药,极为珍稀。怎么?你要去那边打仗了?”童爷爷疑惑问道。
“没有,就是提前了解一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战?万一要是打过去,总得知道啥玩意儿值钱不是?到时候发点财,回来给您买好茶喝。”屠魃必须保密,这事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还有个事儿,您说,假如现在能搞到新鲜的龙涎,这东西有用吗?我看慕神记里说能愈合伤口,当时就能见效的。这事儿靠谱吗?”
“不懂。我曾见古书上说过,龙涎也分好多种。好像龙麒麟的龙涎有这个功效,别的不知道。听说魑龙的龙涎能治烫伤,当时见效。香龙的能大大增加各种药的药性很多倍。应龙的龙涎能润土升华。别的不知道了。”
“童爷爷,营里训练紧了,我最近都出不来了。以后我要是不来,您就骂我几句,我那边一打喷嚏,就知道您没把我给忘了。”屠魃打着哈哈跟老爷子告别。
“滚吧你,你只要不来洗衣服,我天天骂你。”童老爷子笑眯眯的骂了一句,看着屠魃的小背影。
屠魃来看萧先生。
萧先生道:“写几个字我看看,就写……嗯,写写你信奉的为人处世之道吧。”
屠魃持笔,也不需细想,这是早有想法的。看着铺开的纸,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写了“守本正心,有情有义,感恩惜福。”
萧先生见是写了这十二个字,甚感欣慰。自己赠给屠魃的几个字,看来他是记在心里了。而有情有义,感恩惜福这几个字,虽然朴实无华,却蕴含了为人处世的根本道理,颇显心地之正大,不由得对屠魃更为刮目相看。
再去从书法角度赏视,一笔正楷端庄大气,精神饱满,笔力雄健,锋芒内敛,一派朝气蓬勃的青春气象,一时爱不释手,心中感慨后生可畏。
“屠魃,好字!好字啊!英气勃发,豪杰风骨,难得一见!好字,我收藏了。”萧先生赞叹道。
“谢谢先生的鼓励!”屠魃道:“先生,谢谢您的教导之恩,学生正要好好给您鞠个躬!”
屠魃说罢,四平八稳,恭恭敬敬地给萧先生鞠躬行礼。规矩所在,行动的时间即便是对萧先生也不能透露。
萧先生认真看看屠魃,对于屠魃他么的行动,还是有点了解的,只是不便详细打听,心知屠魃来意,这是明知生死未卜,前来告别的。
想到这里,心知不免唏嘘,看了屠魃良久才道:“一切小心!活着回来!”
从萧先生那里出来,屠魃去了自己给亲生爹娘立的坟。
蹲在坟前,拨拉着燃烧的纸钱,心里很是复杂,嘴里念念叨叨:“爹,妈,我要上战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要是死了也好,我就能过去伺候你们了。我烧点钱过去,你们先收着,别都给造了。我要是死了,以后有没有人给烧纸钱还不一定呢。你们可给我留点,别让我一去了就当穷光蛋。”屠魃低声道。
看着纸灰燃尽,屠魃也不多说,扭脸就走。心里想着:这也就是我能知道内幕,还能暗中和亲朋好友告别一下,可那帮孩子们都还蒙在鼓里呢,连行动的时间和行动的内容都不知道,更别提行前的告别了。哎!想多了也没用,今天必须好好给他们提升一下,这次出去不是打架是玩儿命。
回到大营,直接去见靡爷爷,客厅里只有这一老一小。
“说,什么事?”靡帅问。
“靡爷爷,这次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所以,走之前想求您答应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