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端低声道:“主君,您不能去。今时不同往日,吕氏一倒,咱们就是他姚纪的眼中钉,这个时候邀您去赴会,小心有诈。”
姒伯阳伸手压着案上的信笺,道:“我当然知道他有诈,咱们这个时候与上虞氏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微妙。”
“早不宴请我,晚不宴请我,非要在这个时候,送上一封信笺,你们说他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他真的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铁牛嚷道:“主君,既然那老家伙不怀好意,那咱干脆就把他脑袋拧下来,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伯端拱手道:“主君,铁牛说的话糙理不糙,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突袭上虞氏。”
“先下手为强,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你让会稽氏族,如何看我?”
姒伯阳冷笑一声,道:“杀一个姚纪容易,就连吕诸都死在我的手上,杀一个未成地祇的姚纪,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你们要明白,统一大业不只是打打杀杀,杀吕诸、杀姚纪,固然是为统一之路扫平障碍,但他们的部曲该怎么办?”
“你们都给我记住,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越国,不是一个被彻底打烂,需要从零开始的越国。”
“所以,咱们在打他们的时候,既要让他们感到疼,又不能一味的乱杀。杀人放火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新的问题。”
伯端道:“可是”
姒伯阳直接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一次会醼,我非去不可。”
“你们要知道,哪怕咱们和他已经是剑拔弩张,只差一点火星,就能重燃战火。可是在外人眼里,至少在许多氏族的眼里。”
“上虞氏与咱山阴,不仅仅是盟友关系,还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的姻亲。咱们这时主动与上虞氏翻脸,那就落人口实了。”
“所以,我宁可去赴宴,让他们先发动,咱们站稳道义。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个会宴里,究竟有什么名堂。”
一直沉默寡言的熊力,这时突然发声,道:“主君,臣与您一起赴宴,不然臣下实在不放心您。”
“就算您是地祇,可谁知姚纪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臣甘为主君殿后。”
伯端、铁牛两人,急道:“主君,臣也甘为您殿后。”
姒伯阳叹了口气,道:“好了,殿什么后?”
“忠心可嘉是可嘉,但你们也不想想。要是连我都陷在姚纪的手上,凭你们几个,就是再把黑麟军捏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与其到时候拖我的后腿,还不如让我一个人赴宴,这样你们在外,好歹还能做一下接应,省的到时候被人给一网成擒。”
姒伯阳没有告诉伯端等人,他在收到这一封信笺的时候,就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是凶中带吉,其中凶小吉大。
其后,为了防备上虞氏有易道高人,扰乱天数,干扰天机。姒伯阳反复算了三遍,正所谓事不过三,方才确认卦象无误。
在知道卦象是凶中带吉后,姒伯阳对于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便也心中有数了。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伯端等人说,易经卜算之道,干涉天机运转,一念天机变,除非是有炼虚合道之上的大神通。
不然随意泄露天机,必生灾殃!
“哈哈,”
蓦然,姒伯阳心念一闪,手指一碰,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啊,”
伯端见姒伯阳喜形于色,问道:“主君,您因何而喜?可是有什么大喜事,不妨与臣等分享一下。”
“喜事,当然是喜事,还是大喜事。”
姒伯阳环顾左右,道:“中行堰将兵两万,已经来了。”
伯端等人一愣:“什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甲兵来报,道:“报,中行将军,辕门请见,”
姒伯阳喜道:“哈哈,这才是雪中送炭,手头上一下多出两万甲兵,咱的底气更足了。”
“请,快请,”
姒伯阳开口就要请中行堰入营,后来不知为何,话头一转,道:“罢了,中行将军这次来的正是时候,咱们都去接接他。”
“诺!!”
大营辕门之前,中行堰与徐崇静静等着姒伯阳的召见。
见到姒伯阳亲自出迎,中行堰与徐崇急忙叩拜,呼道:“主君,”
姒伯阳带着一众亲宿疾步而来,一上来就拉住中行堰的手,道:“中行,你这一路人马,可是让我好等。”
“不过,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你这个时候到,正是来得巧了。”
对姒伯阳的热切,中行堰直接道:“主君有何事,需中行去做,直言就是。中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拉着中行堰手臂往主帐走,姒伯阳不悦,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不需要你中行堰死。你可是我的柱石,岂能轻言生死。”
中行堰回道:“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臣蒙受两代姒首大恩,恩重难报。只能以性命还之。”
“哪个要你的性命了?”
姒伯阳眉头一动,道:“你是我山阴氏三大辅臣之一,山阴立国之后,则是六卿的不二人选,谁能要你的命?”
“中行,我让徐崇快马加鞭,令你急行军与我汇合。想必在行军的时候,徐崇已经与你说了,咱们当前的处境。”
姒伯阳一边走一边说:“只是,你不知道的是,徐崇走了之后,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刚才我在大帐里,还愁兵力不足,现在你这一来。可是把我最后一块短板补上了,正好让我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