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尔教授看着邢斯淇那双脆弱似玻璃的眼睛,明明已经被屏障网摧残过了,但眼里好像有一股让人难以琢磨的坚韧。
就好像是……
飞蛾扑火。
明知那是危及性命的险境,但因为要越过这道坎,才能追逐捕捉到他所想要的光,所以义无反顾。
也正因为这一点,让尤尔教授打破了从前以往对于煌族冷冰冰的研究数据。
事实证明,煌族人和普通人一样,有着炽烈浓厚的情感。
甚至于,他在邢斯淇身上看到的情感,是比普通人还要浓烈的。
“什么时候走?”邢斯淇向他问道。
“现在。”尤尔教授提醒他一点,“等到了太空治疗所后,你要经过至少半个月的封闭疗程,谁也不能见,如果半个月后你还活着,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从太空治疗所离开。”
邢斯淇点头,好像对于自己一定会活下去这一点坚信不疑,只对尤尔教授提出了一点要求:“我想……跟她说会话再走。”
“可以,”尤尔教授看了下启航时间,说:“我给你十分钟时间。”
说完,尤尔教授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邢斯淇忍着痛从座椅起来,走出了休息舱,正好迎面撞上站在休息舱舱门外的顾明梓。
顾明梓眉头紧蹙靠在舱门外一旁,冷不丁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到邢斯淇走了出来。
邢斯淇看到顾明梓,睫毛像是蝴蝶轻轻开合,湿漉漉的瞳孔就又亮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低头亲亲她下巴,很虔诚地睁大眼睛,“姐姐,你要摸小犄角吗?”
顾明梓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薄韧的后背线上,声音也压得很轻:“你不是疼吗?”
邢斯淇摇摇头,说:“现在不怎么疼了。”
一边说着,主动把脑袋伏低下来,并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到他脑袋上。
顾明梓只敢小心翼翼地碰触,理了理他凌乱的短发,低声询问他有没有很难受。
邢斯淇趴在她肩颈上,声音闷闷地说:“舍不得姐姐,算是难受吗?”
顾明梓心里又酸涩又想笑,摸摸他头,“算,我也舍不得小怪物。”
“那你会等我回来吗?”邢斯淇这会儿真像是一只幼稚的小怪物,爪子轻轻扒着她的肩膀,很不舍地挠着。
顾明梓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过来问他,“尤尔教授怎么说的?”
邢斯淇很想咬东西,又怕伤到顾明梓,只得自己把手背放在下颌边。
他把他要去太空治疗所接受净化手术的事情告诉了顾明梓,只不过,他对顾明梓省略了治疗方式的个中细节。
说着说着,邢斯淇又很郁闷地啃了啃自己手指头,对顾明梓说,“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见姐姐。”
顾明梓稍稍松了口气,哄他道:“半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等时间到了,我到时候去太空治疗所接你。”
邢斯淇从她颈边抬起头,将信将疑似的,“真的吗?”
“嗯。”
“姐姐不会再找别的人了吗?”邢斯淇很没有安全感地抱着她,连这个问题都问得很踌躇,好像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够确认一点,哪怕付出可能会牺牲生命的危险,会不会到最后还是连那一点点他所想要的光都抓不住。
然而,在他极度不安地想着这些的时候,顾明梓把他稍稍推开,很沉着冷静地看着他片刻,对他说:“我不找了。”
一边说着,顾明梓亲了他。
给他喂了一颗香草味的糖果。
一直到糖快要化没了,她才往墙边撤了撤。
眼里流光暗涌,好像是一株冷艳的花盛开。
她看着他说:“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了。”
在霍知珩家的这几天,白虎一直本本分分做着霍知珩给他安排的职务,霍知珩见他老实本分,也就渐渐对他消除了芥蒂,没有再那么恼火了,并且偶尔还会带他出席宴会。
霍知珩仗着现在白虎的态度,对白虎百般刁难不说,有时候在外面喝醉了酒,明明自己可以开启自动驾驶回家,却非要打星电给白虎,让白虎特意过来充当他的司机送他回去。
好像只要用得上可以使唤白虎的地方,霍知珩就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譬如这天,他在外面跟朋友喝酒喝到一半,白虎主动打了星电过来。
白虎本来是有事情跟要跟他说,一听霍知珩说话的语气不对,以及星电里传来的其他杂音,顿了一顿才问:“珩哥,你又喝酒了?”
霍知珩懒懒地说“嗯”。
“地址。”白虎接着说。
霍知珩几乎是没未经大脑的,下意识就把一串地址报给他了,等挂完星电后,被旁边的好友取笑说,“知珩,打电话过来查岗的该不会是嫂嫂吧?”
霍知珩想到自己刚刚被白虎一问地址就立即报给他的样子,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当着朋友的面前,霍知珩自然是不可能会承认他不对劲的,他只是嗤笑了一声说他们想多了,隔了一会,又坐直起来,给白虎重拨了一通星电。
生怕再给酒桌上的好友落下他惧内的印象,霍知珩这次不止态度高傲,语气也犀利了一些:“你不用过来了,我还要玩很久!”
星电那头,白虎沉默住了。
霍知珩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白虎,见他一不说话,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怪异,刚想要再开口说什么,就听到白虎淡淡地开口问道:“珩哥,你还要玩什么?”
“我还有十一分钟就到了。”
霍知珩听了他这句话,不知怎的,立即就把星电给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