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身功力贸然散去,自然会对她的身子造成一些影响,需要时时注意,但那都是次要的,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她调养,只要她今后不再大喜大悲,能每日心情舒畅,我相信,她一定愿意多陪我们很久的。”
“我保证,今后不会再让她伤心了,我会有往后的余生好生陪着她。”桃桓沉声开口,脸上闪过一片哀痛。
“你?”沈玉枫冷笑了一声,“十五年了,姑母一生中还能有几个十五年?你还说不会再让她伤心了,可是她所有的伤心,都是来自定远侯您啊!”
“玉枫,不要说了!”桃灼对着沈玉枫开口,脸上划过一丝伤痛。
“夭夭,你去哪儿?”几人说着话的时候,桃夭夭已经缓缓地迈出了房门。
“我去找娘。”桃夭夭吸了吸鼻子,没敢回头,怕被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是啊,人生还能有几个十五年啊?
她桃夭夭的这个灵魂也好,还是原来那个桃夭夭的肉体也罢,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而她却又比死去的那个桃夭夭更多了一份幸福,至少,她能代替那个桃夭夭享受这人间的喜乐安详,能代替她好好陪一陪她的这些家人。
不……是她自己的家人!
耳顺之年是吗?
还好,她现在尽孝,还不算太晚。
桃夭夭抹了一把眼泪,抬步朝着玉笙居走去。
……
怡兰苑。
“来人,关门!”程氏扯着桃依依的胳膊,一路冷着脸从桃花斋回了自己的怡兰苑,守门的婆子看到程氏的冷脸,一句话也没敢说,低着头匆匆关紧了院门。
“娘,您拉着我做什么?都扯疼我了。”桃依依一边痛呼,一边试着往外拽了拽早就想要拽出来的胳膊。
听到桃依依的话,程氏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桃依依,一把松开了扯着她胳膊的手,却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啪”地一下扇在了桃依依的脸上。
桃依依“啊”地一声捂住了脸,她红了红眼眶,不敢置信地对着程氏哭诉道:“娘,您打我做什么!一路上您一句话都不说,好容易到咱们自己院子了,您还要打我?”
“娘什么娘!你还要再挨一巴掌是吗?”程氏冷斥了一声,又狠狠地扬起了另外一只巴掌,却被闻声赶来的一名侍女抱住了胳膊。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姨娘!您怎么对小姐动起手来了?”说话的是一名叫秀环的侍女,跟在程氏身边好些年了,甚得程氏器重。
“小姐?呵”程氏冷笑了一声,板着脸又抬手给了秀环一巴掌,将秀环一下打懵了。
连带着一旁的桃依依也顾不上哭了,看着程氏怨恨的脸色,桃依依眼里满是惊恐,而一旁的秀环早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姨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何会被气成这个样子?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秀环的左脸颊高高肿起,她却不敢伸手去捂,只是低声劝着程氏。
程氏四处看了一眼,对着站在门口的两名丫鬟怒喝了一声:“都是死人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我有事要跟二小姐商量吗?还不滚出去!”
“是!”那两名丫鬟看到桃依依和秀环接连被打,巴不得赶紧出去,二人忙不迭地福了福身子,迅速关了门远远地躲开了。
二小姐?
跪在地上的秀环抬头看了一眼程氏,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好像,应该知道姨娘是因何发火了。
仗着程氏的喜爱,秀环在没有得到允许的前提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快速走到桌边,利索地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了程氏面前。
“天干物燥,姨娘渴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别气坏了身子,若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可就得不偿失了。”
程氏看了秀环一眼,在看到秀环脸上又红又肿的那几个指印之时,她的脸色终于缓了缓。
她抬步走向了桌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秀环便捧着茶杯将茶送至了桌边。
程氏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茶,而是叹了一口气:“去找药酒来,给二小姐也擦一擦。”
“是。”秀环答应着转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一瓶药酒出来:“二小姐,奴婢赶紧给您擦一擦吧,这白嫩的小脸,若是一直不消肿,晚上可如何去参加家宴啊!”
桃依依站在原地没动,委屈地撇了撇嘴,却没敢让眼泪流出来。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姨娘是因何生气了。
两天之前,她桃依依还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小姐,虽说不是嫡出,可受到的待遇却跟其他府上的嫡出小姐也差不了多少,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嫡小姐好多都仰着脸巴结她呢。
若不是在上次祭月节上受到柳府那个不成器的柳如烟的连累,她到现在都还是那些世家公子争相讨好的对象。
可是现在,府里忽然又多了一个小姐出来,她一来,整个府里的天似乎都变了。
从来不苟言笑对谁都漠不关心的父亲忽然对那个桃夭夭如此上心,大哥也对她关怀备至,就连蒋管家和那些下人也像着了魔似的往那边跑,根本不将她这个小姐放在眼里。
一夜之间,她的地位就由定远侯府的小姐变成了二小姐,而偏偏那个叫桃夭夭的女子却是正室所出,只在出身上就远远压了她一头,更别提她的样貌和长相了。
想到桃夭夭那张连女子看了都会动心的脸,桃依依恨不得拿把刀子将那张脸给挖烂。
“还好,姨娘并没舍得用力,也就是红了些,并没有肿,待会奴婢再给您用凉水敷一敷,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秀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桃依依回过神来,抬步朝着程氏走去。
她在程氏身边站定,撇了撇嘴刚叫出一声“娘”,就被紧跟在身后的秀环扯住了袖子。
“二小姐,从现在开始,您便不能再叫娘了,应该改口叫姨娘了。”秀环小心地对桃依依劝道。
桃依依变了变脸色,心里虽然不甘心,可是一想到刚才挨的那一巴掌,那声“娘”是怎么也不敢叫出声了。
看到桃依依脸上的委屈,程氏也放软了语气。
她抬起手来,将桃依依轻轻拉在了身边坐下,然后接过秀环递过来的药酒,小心地用帕子蘸了药酒,轻轻地点在了桃依依脸上。
“疼吗?”程氏低声问道。
桃依依摇摇头,憋了许久的泪和情绪,终于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她趴在程氏的肩上嚎啕大哭。
“好了……不哭了,二小姐不哭了……”程氏一边小心地轻拍着桃依依的后背,一边轻声哄着,眼底却划过几丝狠厉。
她伏低做小忍了这么些年了,眼看就要达成目的了,平地里却又生出这么一出来,这让她如何甘心!
“姨娘……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对她那么好?明明我才是在父亲跟前尽孝的女儿!”桃依依哭得泣不成声。
“还有那个疯子,她有什么好?父亲为何对她还要如此上心?您不是说她快要死了吗?”
“二小姐!不许胡说!”程氏正拍打着桃依依后背的手猛地一僵,她一把将桃依依的身体扳正,疾严令色地说道:“这些话,你在这房里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间房,就算是在怡兰苑里,我也不许你再提类似的话,你明白了吗!”
桃依依被程氏的神情吓了一跳,她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娘……姨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怡兰苑里也不安全吗?这院子里的人,不是您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吗?您连她们也信不过吗?”
程氏冷笑了一声:“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那个疯子疯疯癫癫了这十多年,定远侯府的后宅说是掌握在她手中是不假,可是这一切却都在管家蒋文的监视之下,即便是她精挑细选的人,也都是经过蒋文的手送进来的,谁知道那个蒋文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这些年来她软硬兼施地试探过,可是那蒋文却油盐不进,还有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背地里却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桃灼,她害怕桃灼,甚至更甚于害怕侯爷。
操持定远侯府这么些年,她尽心尽力,从来不敢让桃灼抓住她哪怕一丁点儿的把柄,好在那桃灼对外人虽然心狠,却对依依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过得去,比那个该死的桃峥要好很多。
她原以为,等到那个疯子疯癫至死,她虽然不可能被扶正,却也能成为定远侯府唯一的一个女主人了,到时候依依的婚事也就不发愁了,可是没想到,定远侯府竟然又多出一个十五年前丢失的女儿出来,看侯爷的态度,似乎是早就已经知晓,他瞒自己瞒得好苦啊!
这么些年,竟然没有露出一点口风,更可气的是,那个疯子竟然眼看就要大好了,多年来的希望一瞬间化为幻影,这让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