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前，酉迟让那些痛失幼子的父亲等到明日，时间不多了。

老妇人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而石兽也再未没有开口说过关于宅子、老妇人、婴孩的事情。

篝火燃烧了一夜，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哑了下去，以前乌黑之中，橘色的火光随着微风一隐一现。

“您想进宅子瞧一瞧？”叶青西转身看着彻夜闭眼假寐的老妇人。

“她有什么好瞧的，是去忏悔吗？她若是去了，估计也是去死者面前……发癫吧！”冯昭如瞅了老妇人一眼，继而讽刺地看着叶青西。

“让她去吧。”

“让她去吧！”

“让她去吧……”

三道不约而同的声音分别出自云不实、沈宴、酉迟，不过情绪表情各不相同。

云不实也看出了老妇人对这座宅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而沈宴干净利落，似乎想要逼迫老妇人直面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但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老妇人会忏悔吧，所以众弟子纷纷疑惑不解的望向他。

至于酉迟，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老妇人踏足那些无辜的孩子的葬身之地。

“不了。”老妇人睁开浑浊冷寂的双目，声音之中带着叹息。

“很多年前碧山村只是边境一个荒芜山村，人们穷苦度日，年复一年。”她疲惫的双目看着碎在地上的朽木。

“我模样出众，生得一副好颜色，不知是幸与不幸，还未及笄上门提亲的人便数不胜数，父母爱财，收了重金将我许配给了村里的数一数二的人家。”

“我倒不在乎夫家相貌、品行，只要他允许我拿剑，就能凑合过日子，那是我人生中最初的幸运，李郎他也崇尚剑道，无奈天赋不佳，知道我痴迷于修剑，他义无反顾的支持……”老妇人断断续续，歇歇停停，说了很多。

她说，她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后生育一子，伤了身体，李郎也对她不离不弃，终生守着她一人。

至于婴孩事件的起因则源于惊鸿一瞥。

她破了通幽境，李家也顺势水高船长，成为远近闻名的巨贾，两人的儿子李琴，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习剑数年，略有小成。

当时他十七岁已破玄微五重步入六重，准备前往三国交界处的谷山书院求学，一次大雨归家，于桥上匆匆瞥见兰氏，红鸾心动，一发不可收拾。

知子莫若母，老妇人发现虽恼恨儿子不争气看上个有夫之妇，但也拗不过他的性子，见他茶饭不思，连剑道都荒废了一月有余，之前备考谷山书院的事情也再未提起，心里惆怅不已。

于是她一时魔怔失手杀了兰氏的丈夫。

兰氏与丈夫青梅竹马，正值新婚，婆家亡子悲痛万分，从前交情尽散，直骂她克夫，扔给她一纸休书，逐出家门。

而她父母又觉得愧对老友，闭门不开，走投无路之时，李琴默默守护着这个柔弱美丽的妇人，更在她投湖自尽之时，奋不顾身救下她。

后来排除万难，娶了兰氏入门，因为正妻之位和老妇人吵了许多次，渐渐也生了嫌隙，在兰氏的撺掇下，不孝子居然搬出府门，另起炉灶。

最后还是老妇人爱子心切，退了一步，只是兰氏一直无子，才闹得不欢而散。

李琴被女色迷得昏头转向，剑也荒废了，子嗣也无，一事无成，每每想起，心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