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已出四五里。
前方一条银亮如练的河流飘拂在层峦之间,随地势起伏,向南北方向延伸,直至没入层翠之间。
此河乃是酬四方里的一条人工河,横贯东西两向,两岸遍植花柳,专做观赏之用。沿河遍设亭台,长廊缦走,蔚然成观。
河腰地势最高处垒了三层石台,上筑一间高约一丈,长宽各两丈的八角攒尖亭子,飞檐翘角,浮木雕花,极尽工巧。亭子外花木葱茏,错落有致,自成一大景观。
此亭便是拥翠亭,因其地势高坦,视野开阔,是临河观景的最佳去处。是以此刻虽已天色向晚,亭内外依旧人流不减。
几位穿着华美的贵妇坐在亭子里吃着点心用着茶,听谈吐,应当是从健康来的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丫鬟仆妇们在一旁来来往往地侍奉着水果点心,一派热闹。
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子多不习武,平日里养尊处优,并无多少警戒之心,一众人对穆典可的到来全然不觉。
穆典可提着唐宁,借花木掩映避开路边行人,潜到拥翠亭下一片浓密花荫里。安放好唐宁之后,从花荫里探出头,在一棵显眼的树木上做了一个暗记。又猫回去,从花枝的缝隙里观察周围的地形。
不多时梅陇雪便抱着一大丛紫叶灌木找来了。
穆典可带着唐宁和梅陇雪两人潜到伏练河边一处视线死角,在河岸上找了一块棒形石头做杵,将梅陇雪采来的灌木茎叶掐断,放在洗净的金瓢里捣碎。
梅陇雪连忙接手,道:“娘,让我来,我力气大。”
唐宁“噗”一声笑出来。
梅陇雪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唐宁笑道:“我在笑你娘,可真是能屈能伸。”
穆典可对梅陇雪这种随时投入角色的状态已麻木,嘱咐梅陇雪快点捣花泥,顺手取下唐宁左耳上的一只耳坠子,扔到河边草地里。
碧绿的流苏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翻卷如柳叶,无声地落尽没过脚踝的草丛中,无迹可寻。
穆典可看着河边萋萋草色,忽然心中一动,回头问唐宁道:“你这身打扮,可是仿着什么人?”
初见唐宁时,她棉麻布衣,脂粉不施,分明是个不爱打扮之人。没道理行刺之前却要精心装扮一番。
唐宁刚刚制过一回美人香,兴许正好用上。美人香,朱颜笑,论起用毒,谁会比这位出身唐门的天才大小姐更加得心应手。
唐宁许是惊讶得多了,闻言微愕,很快又恢复了寻常容色,笑道:“四小姐真是见微知著。我这两年费了许多功夫,始终无法接近容翊。却打听到他一些喜好。听说容翊好绿色,府中遍植柳树,连花苑里培植的花卉都是一水的绿颜色绿菊、绿莲,绿牡丹,各式各样的绿色花卉。四季常开不衰。却偏偏不许府中女子着绿,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穆典可想起在碧缭阁看到的那一畦一畦茂盛的青草,恍然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