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吧。”
陆何上了马车,在马车行使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子鸢还在,红袍加身,端庄贵气,美艳动人。她的嘴微微开合。
再转回头,婢女挑云吃惊的发现陆何泪流满面。
陆何读懂了,子鸢那唇语说的是:
“这是你的家。”
为这句话,陆何便是为她赴死,也在所不辞。
潮笙阁距离皇宫不远,约摸着不过半个时辰,挑云就唤陆何下了车。
这潮笙阁阁主当真是大手笔!三日的流水席在阁内还不够,竟占满了半个西街!前来吃饭的有锦绣华衫,有粗缕布衣,竟也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拖家带口的乡下农民!前者吃过也就体体面面离开,后者则索性也就不走了,聊着天打着筛子就等着下一次开席,吃饱了再给邻里邻居和没能前来的老婆孩子带回去些。
有人为此还专门买了几口大锅,扛着就跑来这边占座。边跑还边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喽~打破了头医药费自负吼~”
陆何再一次被劳动人民的智慧惊呆了。
再看这饭菜,无一不是山珍海味,雕饰精美,鲜肥可口。
真是好大的阵仗!
所幸,街道很宽,陆何带着挑云直奔主楼而去。
另一边,景奕前来接陆何回府,到了宫门口却被那青衣太监告知陆何已经先行离开了,劳烦公子白跑一趟。只是皇后娘娘有意见公子一面,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景奕低眉顺眼不动声色,跟着那青衣太监进了鸾凤宫……
可谁知这皇后打的是什么心思?
在宫中对着他只喝茶,从龙井,莲心茶到碧螺春,贡眉茶,简直要把茶叶的族谱都说个遍,末了,才赏了两包普洱将他打发走。
出了宫门,景奕低垂的的眉眼终于抬了抬。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
“听说这花间城对面的潮笙楼大摆筵席迎接远道而来的商客?”
“回公子,那潮笙楼主迎接的正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商人,而那商人正是那日救了夫人的男子。”侍从常轩应道。
“哦?”景奕微微一笑,“自不必理会。”
“……是……”
潮笙阁顶楼,一红衣男子斜卧金丝玉骨软榻上,隔着檀香木精心雕制的木栏望向那一街的流水席。那红衣色彩极其浓烈,一如男子的红唇。衣衫半敞,凤眸轻佻,长发瀑布般垂了一身。他向来不喜束发,也不曾束发,任由长发肆意生长,也无心打理,即便如此,那长而微卷的墨发还是令众人羡艳,一是羡慕长发之美,二是羡慕那发丝可以时时亲吻那男子美丽而近乎妖冶的面孔。
精致的下巴犹如宝石打磨,泛紫的眼眸魅惑简直要惊扰上天。银白色的耳钉在厚薄适中的耳壁上闪闪发亮。
众生在他的眼下匍匐,他视若无物。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子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也闪过喜悦。
“玥,我说三日,你倒是不多不少恰好三日。早一分都不行。”男子起身,正对上沐玥那双海蓝色的眼眸。
沐玥自坦然笑笑,径自坐下喝茶。
“我知道你向来说带做到。”
妖冶男子也坐到了桌边,与沐玥对视。
“此次又带来了什么货物?是西域的毛毯还是北境的羊皮?”男子问道。
“是东海的珍珠玛瑙一类的货色,还有些水产。最好的我都给了你的义妹,想要的话大可以找她要。”
听到“义妹”二字,男子的脸色少了些漫不经心,却也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
“那也不过是哄哄小姑娘的,”男子有些不耐烦,“你当真是这一辈子都要东奔西跑做一个长途贩运的商人?这次一出去就是半年不说,来了皇城却不来见我,只去找我的义妹,非要我用这法子才能逼你现身?”
“你整日里赚的钱足够掏空皇城,我不过是想让你稍稍放点血罢了。”
“你当真不愿帮我?”男子明显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沐玥顿了一顿,举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那动作优雅的即便最懂礼的公子在看到,都会自惭形秽。
“暝…….”
“叫我卓阳!”男子气恼的打断了他。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了。
“听说你第一日回城就救了一个女子?”卓阳还是问了出来。
事出当天此事就传的沸沸扬扬,当然也就传到了卓阳的耳朵里。都道那公子从二楼飞身跃下救南朝公主于危难,俊逸非凡宛若仙人,以至于引得那南朝公主难以把持色性大发——可皇城里的人并不识得这人,纷纷传言这定是哪个不甚张扬外出游历归来的公子哥,甚至说是某国派来的王子。可商行的人都知道,他沐玥不过是个搞长途贩运的商贩,年纪轻轻却资历不浅,空有皮囊却并无身份地位。这恐怕要让皇城里思春小姐们大失所望了。
这北国谁不知这天生四民商贾为末?
“是。”沐玥淡淡的回应。
“呵呵,”卓阳冷笑了,“你倒是博爱,是不是每个人受难你都要去插上一手?”
“这倒不是,”沐玥还是淡淡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只救过两个人。”
卓阳当然知道,一个是那女子那南朝公主,还有一个就是他。令卓阳气恼的是,沐玥怎么可以那么轻飘飘的说出他卓阳以辈子都忘不了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