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去之后,冬灵顺手将门关上,对视一眼,老爷的神色,让她们隐隐有些担心。
二人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口立着。
温纶坐下之后,倒了杯茶水,一口咽下,“这什么茶,怎么是甜的?”皱了眉头问。
“这是给软儿喝的花果茶,加了些蜂蜜。”柳姨娘淡声解释。
温纶见是温小六的,也没再说什么。
神色难得凝肃的看向柳姨娘,“前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一行人,想必你应该也听说了,今日我们去祭祖,谁知恰巧又遇上了他们。”
柳姨娘疑惑的看向温纶,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
平日,这些事他是从来不会告诉她们这些女眷的。
温纶见她疑惑,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往下说,“当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小公子,是当今皇后的弟弟,也是唯一的弟弟。”
温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柳姨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古人重男轻女之风,可比现代还要严重的多。
且既是唯一的弟弟,又是皇亲国戚,那这地位自然是不消说的。
只是家里难道与他们又起了冲突吗?
柳姨娘看向温纶,眼神也跟着微微凝重起来。
温家虽然并不是普通官宦家庭,但要对抗皇亲国戚,必然也会元气大伤。
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软儿,她还那么小,她必须为她的未来考虑。
温纶见她这么快反应过来,心底隐隐满意,继续道,“今日遇上,如是平常之事,我们家退让些也不过是小事,但他们要选灵山给皇后造庙台,谁知那庙台选中的灵山,恰是我们温家祖坟之地。”
“也幸好今日我们去的及时,不然只怕老祖宗的坟墓都已被掘开。”温纶说到此处,眼神染上狠厉。
一贯有些洒脱不羁的脸上,如今也布满阴霾。
听闻此话,尽管柳姨娘一个现代人也觉得那皇后的家人有些过分,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重视孝道,这被掘祖坟之事,可是比杀人性命还要严重的事情。
“老爷将这事儿告诉妾身是?”柳姨娘可不觉得他是来找她商量对策的。
“这事儿的牵扯有些大,虽说如今大哥身为二品京官,二哥也在外任官,但此行需要对付的,一直很得皇上敬重的皇后娘家人,如是有个万一,我们温家,虽不会彻底万劫不复,但也必然不复从前。”温纶看着她,语气认真,但却没有丝毫退缩与害怕的模样。
“告诉你是让你做个准备,我原就有祭祖结束之后回了金陵,四处游览名山的打算,但现如今家中出现这样的事,我是必不能就此撒手不管的。”
“但你跟小六儿不同,你们是女眷,此事就算牵连,却也不会与你们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到底出了这样的事,回了金陵还不知面临的是什么,我想着,你要是同意的话,这次回金陵,你跟小六儿就留在此处如何?”温纶说完定定的看向柳姨娘。
内心也不敢肯定柳姨娘一定会答应。
这样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只是觉得留在此处,暂避锋芒明显会更加明智一些。
只是柳姨娘性子变了许多之后,他也不太了解她如今的想法。
“妾身跟软儿留在这里,那老太太那边,还有四太太那边呢?”柳姨娘虽说也不想回金陵,可如是只有她跟软儿留在这里,那让金陵城的人会如何想?
他们内心只怕是会觉得她跟软儿贪生怕死,家族危难关头却躲在老宅,不与他们同进退。
她自己是无所谓,可软儿呢?
她长大了还需要说亲嫁人,如是真的挂着这样的名声,将来又会说得成个什么人家呢?
“父亲的意思,本想让老太太也留在这里,但老太太坚决不同意。至于阮氏,她还有子明要看顾,自是不可能留下的。其他房的,如今我还不清楚,只是我希望你跟六儿能留下来。”温纶看着她神色认真的说。
“那老爷想过如果只有妾身同软儿留下,金陵城的人会怎么诟病我二人吗?”柳姨娘看向温纶,眼神有些冷厉。
温纶被那眼神看的微微发愣,反应过来之后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凉了之后似乎更甜了一些,皱眉放下,这才继续,“此事你不用担心,既让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必然会先想好借口,老太太那边也不会给别人嚼舌根的机会。”
柳姨娘见此,收回视线,看着桌面上那绘着缠枝纹的青花瓷茶壶,沉思半响,“这件事,妾身要问一问软儿的意见。”
这个意思已经表明,她自己不会拒绝,如今却只看温小六愿不愿意。
温纶听她这样说,也不算意外,点了点头,“你这就问吧,大哥今日就要离开,我今日也要往松泉山去,老太太他们那边只怕最迟明日也该走了。”
本来去松泉山之事,应该是有官身的三哥更合适,但三哥的那个性子,温纶冷笑一声。
就算他不曾有官身又怎样,好歹也是个举人,且大哥二哥还在呢,就算他到了那边,那陈家也不敢真的将他怎样。
现如今在松泉山看管着祖坟的,不过族中几位青壮年男子,他们今日回来也是处理一番必要事情,马上就要赶过去。
族中的那几位男子,但到底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考取功名,那陈家的人又是个不讲理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如何对得起族中的那些叔伯。
柳姨娘见他如此着急,起身拉开门让站在屋外的春月去唤温小六进来。
说完之后也没回桌子那边坐下,反而是倚着门框,看着屋外的那颗大桃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