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伯老夫人躺在榻上,阴暗的房里只有一点昏暗的灯光,隔着层层帷幔落在她干瘦的脸上更显得死气沉沉,她这会子睁着眼直勾勾看着榻边的安平伯罗子业,只有微微发颤的手让人察觉到她还有一点活气。
安平伯夫人陪着罗氏进来,看着老夫人那副模样,不由地又叹口气:“你三叔与四叔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往日里有好事就天天往这边来,哭着闹着要老夫人给他们做主,这会子倒是个个找了由头不肯来了。”语气里满是埋怨
她怎么能不恼,自打老伯爷过了,老夫人病在榻上这么久了,时好时不好的,日日要人招呼,长房是个不成器的,指望不上,三房四房五房个个奸猾,有好处就打破头抢着来给老夫人请安,哭着闹着要分家财,到这会子了,却是连个人影也不见。
罗氏上前去与罗子业见了礼,才看了看老伯爷。
“茵娘你是不知道,老夫人病了这么些时日了,府里的钱银也花用得精光,我与你叔父也已经没了法子了。”安平伯夫人用手绢揩了揩干干的眼角,“医官说已经是不大好了,只能用人参吊着了。”
只怕最后那句才是要紧的。
罗氏脸色一沉,转回头正要说话。
罗子业拉长着脸开了口:“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几日拖过去,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
过两日就是圣人降诞日了,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要是老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那可是大大的晦气,漫说是宫里见责,就是这丧仪也不好办,谁敢在这时候来吊丧。
安平伯夫人愁眉苦脸:“你二叔父如今可是在御前,若是出了这样的事,圣人与天后娘娘又怎么还能再让他在跟前当差,怕是又要丢了差事了。”
罗氏别开眼去,不再看一脸麻木听着他们说话的老夫人,低声道:“伯府里人参总还是有的吧。”
安平伯夫人连忙道:“有是有,都是些没什么年份的参须,哪有什么用。”
她回头看看老夫人,声音终究是低了点:“上等的有年份的终究是要花不少钱银,你瞧瞧咱们府里”
罗氏冷笑一声:“这样大一个安平伯府,居然连吊命的人参都拿不出来。”
安平伯夫人递了个眼色给罗大夫人,罗大夫人期期艾艾与罗氏道:“茵娘,你给想想法子吧,那些上好的人参如今就是有钱银也没处买去不是。”
看着罗氏一脸气恼,她声音低低带着哭腔的:“我和你兄弟可还在这边府里住着呢,你总不能连我们也不管吧。”
罗氏瞪着自己母亲,还有一旁坐着的一脸理所应当的安平伯夫妇,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转身在榻席上坐下了。
离开安平伯府时,罗氏的脸色无比难看,她就知道安平伯府请了她回来就没有好事,不是要钱就是要物,他们真把她当摇钱树了。
可这人参她真不能不送去,若是老夫人真的过了,她与明月明玉身上带着孝,也就没法进宫觐见了,贤王的事好容易有点眉目了,可耽搁不起了。
可是这样上好的吊命的人参哪里找去?长安城的药铺里怕都难有,的确是有钱也没处买。
除非罗氏忽然想到了,犹豫了好一会,终究是打定了主意。
“阿娘,你让大郎明日去一趟大将军府。”罗氏与罗大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