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市坊胡同里最大的府邸就是当初的安宁伯府,五进五出的大宅院,光偏门角门就有五六处,沿着市坊院墙下的小院足足十余户,都是在安宁伯府当差的仆从住的,安宁伯府祖上也曾出过几个位高权重的伯爷,因了这个市坊里也曾经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那也是老黄历了,如今的新昌市坊胡同里冷冷清清,连个路过的人都是低着头匆匆忙忙走着,路过那间紧闭着门的府邸都不敢多看,唯恐被人以为有什么关连,吃了挂落。
府门上原本气派的安宁伯府几个大字已经没了,上面挂着的是漆色还未干的罗府,虽然只是几个字的区别,对于这一家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这意味着他们再不是公侯勋贵府邸,不再是贵府,只是寻常平庶了,连永业田都被收回了,对于原本就是入不敷出的罗家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最最要紧的,这府里的夺爵竟然是因为那一桩丑事,如今已经成为了长安城里街知巷闻的艳事了,也不知日后这府里要如何在长安立足。
孙嬷嬷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罗府那簇新的牌匾,还有紧闭着连个看门的仆从也不见的大门,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世袭伯府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子。
小婢上前拍了好一会门,才有个婆子探出头来,看见孙嬷嬷愣了愣,转身让开去,也不说给通传一声,只是不耐烦地叉着手坐会一旁的荫凉里打着扇子。
孙嬷嬷皱了皱眉,开口道:“去通传一声吧,大将军夫人使了来见大夫人的。”
那婆子呵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漫不经心地道:“嬷嬷自己去就是了,长房里的事我们是不管的,过不了了两日大夫人他们也就不在这府里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通传。”
孙嬷嬷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府里闹得这样僵了?
她也不好多说,只好带着小婢女往长房院子走了去。
可还没到院子门前,远远就看见一大群婢女仆妇堵在门前,带头的就是当初的安宁伯夫人,现在的罗二夫人,她已经没了往日的张扬,一身家常素袍,头上的高髻也是乱蓬蓬的,这会子正叉着腰站在院门边,指着长房院子里骂着。
“为老不尊满肚子腌臜事的老畜生,若不是你,我家茂郎好好的,这会子定亲的礼都要下了,怎么会害得这一家不得安生!当初我就瞧着你是个不安分的放荡货,成日里做些妖妖佻佻的模样,前两年连三郎都敢弄眉弄眼,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茂郎身上,你就不想想他可是你侄子!”
“今儿要是不能把你赶出府去,这府里谁都不会答应!你问问三弟妹四弟妹她们,谁能答应再留着你!你若是再不走,别怪我让人把你院子里给砸了干净!”
罗二夫人越骂越生气,她好好的安宁伯夫人,就算不是什么显贵府上的夫人,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可就是罗大夫人惹出这样的事,不但连累府里丢了爵位,也把这一家子的名声彻底败坏了!
孙嬷嬷瞧着这架势,一时不知该过去还是避一避,先前知道二夫人必然容不了长房了,可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她停了一会,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给盛怒之中还在叫骂的二夫人屈了屈膝:“二夫人。”
罗二夫人一回头,看见是孙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呦,咱们茵娘可算是想起还有这么个娘家了,只是自己不回来,却打发个下人过来,这也是想着要避讳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