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看凌云阁的景致,其实也不过是在殿后的花池边走了走。
看着已经枯萎了大半的蔷薇花架,向来谨言慎行的徐司言难得地打开话匣子:“郡主瞧这凌云阁的如今的样子是没落了,可这里当初是整个大明宫最华贵的地方,连甘露殿都要逊色几分。”
她指了指不远处已经空了一大半的蔷薇花池:“那里当初种的都是从东洋送来的扶桑花,郁郁葱葱好不耀眼,可惜了现在都没有了。”
顾明珠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些,有些吃惊地望了过去,看见的却只有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实在难以想象出当年的盛况。
前一世她入宫时也只见到病了的莫昭容,只是听人说过,莫昭容曾经盛宠一时,后来就再没能得到圣人看重。
可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形。
徐司言见她眼中的讶异,笑了:“当初圣人夸赞莫昭容有扶桑之美,晓日之艳,才特意种下满园扶桑花,以示恩宠。”
她踩过地上厚厚的落叶,听着木屐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也高低起伏:“这宫中的人都只当得了君宠,平步青云就是无上荣光,就能有朝一日如同娘娘那样屹立在内宫之巅,与圣人并肩受天下人爱戴膜拜,可她们都不曾看到这满园子已经枯死成为尘土的扶桑花。”
“将生死荣辱寄托在男人虚无缥缈的感情上难道不是最可笑最危险的吗?”徐司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勾起了一抹嘲笑的弧度,“毕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谁,与谁欢好相守多久就会厌倦,又怎么可能信守当初的诺言。”
顾明珠走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听到这里的时候才不由惊讶起来,仔仔细细望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来。
没想到在深宫之中竟然还有人能够看得这么透彻,没有一心想着要爬高踩低,也没有巴望着能得到圣人看重,想像孙宝林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倒是个特别的。
徐司言也正好望着她,微微笑着:“这是婢的一点浅见,郡主聪慧非常,自然是知道的,哪里用婢多嘴。”
顾明珠笑了:“你说的很对,许多宫里的老人看得都没你这样通透。”
难怪天后会如此器重徐司言。
徐司言望着她也笑了:“郡主莫要笑我。”
二人沿着花池走了一阵子,这才往前殿去,到了紧闭的殿门外,看来还在密谈不曾出来,顾明珠有些吃惊,究竟天后与莫昭容之间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
还是徐司言请她在回廊下坐下:“郡主来瞧瞧,这里有几株兰花长得倒是还不错。”
她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许多事只怕是不知道的好。”
顾明珠心神一凛,是自己大意了,竟然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忙点头道:“多谢司言。”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殿门终于打开来了,天后独自出了殿来,脸上满是疲惫,与迎上来的顾明珠与徐司言道:“走吧,回甘露殿去。”
又转头与跪了一地的宫婢道:“好生照顾昭容。”
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带着她们往外走去。
回甘露殿的马车上天后一直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闭着眼像是在歇息。
一直到下了车,往玉阶上去时,她才沉沉开了口:“让人封了凌云阁宫门,命曹宫正领了宫人去查问此事吧。”
这是,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