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远远的鼓楼已经敲响了暮鼓声,赶在宫门要落栓的时候,一辆马车飞快地驶入了宫门,向着甘露殿而去。
沅城大长公主轻轻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夜色中沉静的太极宫,脸色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好些时候不曾入宫了,自从将女儿送进了宫中,总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需要再多费心思,只要有大长公主府的财势与审时度势,总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然而……
她想起先前来传了话的女官说的话,说天后召她入宫,商量长平郡主的事。
她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楚楚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了,天后却要召了她入宫来,又是为了商量什么。
她回想起方才,女儿回了府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房里哭得天昏地暗,她甚至还来不及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请了来宫中。
而她之前不肯听自己的话,竟然擅自做主与韩贵妃交从甚密,更是跟随韩贵妃左右,如今天后是要对她们动手了吗?只是又要怎么处置女儿与府里?
她心里一紧,更是觉得七八下,满腹担忧地往甘露殿去了。
只是一切远超出她的担心,从甘露殿出来的时候,一向保养极好高贵典雅的沅城大长公主脸满是悲伤,微微发红的眼眶难掩疲倦与无奈,她扶着婢女一步步走下玉阶来,身子都有些佝偻了,直到快要马车的时候,才勉强开口道:“吩咐人回府把郡主送去南郊的庄子,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去,等到……等到定下日子送她去贤王府的时候再接她回府里来。”
婢女吃了一惊,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应着吩咐人先行回府去了。
沅城大长公主了马车坐下,整个人都苍老许多,即便还是一身华贵的妆扮,却也难掩颓唐之意,她吩咐了婢女回府,便再也不开口,将脸躲藏在了黑暗之中。
她娇养这么多年期望极深的女儿就这样被毁了,只是即便这样,未必天后就肯放过沅城大长公主府,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被夺走。
长平郡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延嘉殿,让原本就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人们更是惧怕不已。
韩贵妃披散着头发坐在榻席,死死盯着送了消息回来的宫婢:“你说甘露殿召了沅城大长公主入宫来,还让人把长平郡主送了回去?”
宫婢轻声道:“是,听闻先前长平郡主去贤王府的路出了意外,却是被贤王殿下救下了,天后娘娘便命人请了沅城大长公主入宫来,说是要商议长平郡主入贤王府的事。”
韩贵妃的脸色变了变,周楚楚进贤王府,既然不可能是贤王妃了,那岂不是要与李裕作侧室,袁氏还真敢想,竟然将周楚楚送给自己儿子作妾室,如此一来沅城大长公主府也被牵扯进去了,毕竟沅城大长公主与驸马只有周楚楚这么一个女儿,再无子嗣,怕是要被她牵制了。
先前周楚楚以为自己再投靠了天后,便不会有什么事了,心安理得地日日往甘露殿去,听从天后的吩咐,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天后对自己,这个真正的对手,又会如何收拾?
韩贵妃身后一片冰凉,只怕这宫中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天后袁氏,那样的手段,那样的计谋,从来就不是常人能够料想得到的,即便是她,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