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谧一片,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
半晌,门又重新被打开了。
依旧是方才那人,只是这会儿垂着眼皮,没有看苏越。
“妖狱?”他漫出一丝苦笑,“听说妖狱之首都有一柄降妖锏,给我看看?”
苏越顿了顿,随即拔出了金光闪闪的降妖锏,横在罗攀眼前。
罗攀蜡黄的眼眸顿时闪过一阵光芒,随即又消失不见。
“还真是苏越,”罗攀留门转身,一瘸一拐地向里走去,“来找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做什么?”
苏越进了门来,转身关好,这才开口:“听闻阁下为宁阳城主的儿子造过一艘船,能平安出入风间谷,可是真的?”
罗攀坐到小凳子上,捡起地上的刀,掬了一捧水浇在磨刀石上:“是又如何?”
他垂着脸,一下一下地磨着手里的刀。
“在下也想要一艘这样的船。”
“五千两黄金,”罗攀悠悠然地狮子大开口,“少一个子儿不干。”
苏越皱了皱眉:“即便是宁阳城主本人,也拿不出五千两黄金吧?”
“那又怎样,”罗攀咧出个无赖一般的笑,齿缝尽是黑斑,“妖狱想要,就是五千两黄金。”
苏越的脸色有些不好,沉声问道:“不知妖狱何处得罪了罗先生?”
“不曾得罪,”罗攀一扬胳膊,“就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罗攀说话行事颠三倒四,一边听见苏越是妖狱之首便放人进屋,一边又狮子大开口,说妖狱想要他做事儿,便是五千两黄金。
苏越摸不清楚他的意思,罗攀却是继续开口了。
“二十年前,我只是京川郊区的普通农户罢了。”
那时的罗攀,与妻子一道务农糊口,膝下唯有一子,倒很是争气,是块读书的料。
两口子省吃俭用,送儿子去京川上最好的学堂。
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未来可期,一切都有盼头。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出现了一个嗜血成性的恶妖,以京川为中心,大杀四方。
罗攀的妻子与儿子,都在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中命丧黄泉。
罗攀虽然只断了条腿,但到底活下来了。
“京川有妖横行,我这个时常出入山林的农民早就见识过,”罗攀抬起眼来,望着苏越的目光也充满了危险,“可我身单力薄,见不上京中大官的面,几番传话想让他们多加提防,却也全都石沉大海。”
罗攀愤而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苏越走进:“妖狱?人都死光了!想起来杀妖了吗!”
他双眼血红,大声斥责的时候,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苏越的衣领上。
苏越一动不动,静静听着。
罗攀绝望地哼笑了两声:“但凡,但凡!但凡有一个猪脑子听进去,也不至于是这个下场!”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身形踉踉跄跄,最终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妻儿死后,我本万念俱灰,只想同去,”罗攀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可我还没有为他们报仇,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
苏越随着罗攀的目光望去,墙上摆着罗攀妻儿的灵位。
罗攀自己乃至这个住的屋子都凌乱不堪,可灵位却是干净整洁。
“我卖掉了农地,房屋,变卖了所有家产,上赤炎山玄影阁拜师学艺,从那以后,”罗攀面露凶光,“妖,我见一个杀一个。”
他转头看向苏越:“妖狱呢?在干什么?”
苏越心中五味杂陈,语气却依然平淡:“你应当听说过,进了妖狱的妖,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