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晚睡觉时,问题又出现了。
新生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睡在半径一米五的半球体帐篷里倒是不挤,但是他非得挨着伊秋秋睡,不仅如此还要抱着她的腰,下巴还要搁在她肩膀上,整个将她当成了抱枕。
伊秋秋抗议了两回,结果就换来他要大哭的征兆,于是便由着他了,左右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身材不错,被他抱着也不是太难受。
就是夜里新生这“孩子”做噩梦了,一边喊疼,一边哭着叫母亲,那眼泪直朝伊秋秋的脖子里流,把她给烫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嘴里梦呓似地哄着:“不哭,不哭,乖哦……”还没哄两句,人又再次睡着了。
不过,新生果真不哭了,只是将伊秋秋抱得更紧了些,独占欲之强在梦魇之中显露无疑。
伊秋秋被抱得太紧了,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她困极了,竟是没有醒,本能地在新生宽阔的胸膛里磨磨蹭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过去。
早上四点三十分,手电筒上的智能时间显示屏上红光闪了闪,发出古老闹钟的单调的“铃铃铃”的声音。
伊秋秋嘤咛一声醒过来,发现自己一米五的干瘪小身板完全被新生给笼罩在怀里,而她的一只手还搂抱着他劲瘦结实的腰身,两人的姿势有点太过暧昧了。
伊秋秋嘴角抽了抽,刚想伸手推开新生,新生却先她的动作一步醒了。
“母亲,早上好!”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晨间听来别有一番性感迷人的味道,而且又是贴在伊秋秋的耳畔说的,温热的气息直朝她耳朵眼子里钻,酥酥麻麻的一阵细小电流涌过心间,让她觉得陌生不适。
“……早上好!”伊秋秋果断推开他,“我要起床干活了!”
新生有些不情愿地又抱着她蹭了蹭才松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母亲,你要干什么活?”
“种树!”伊秋秋说着,看了一下帐篷边的水桶,里头装着昨晚没种下去的,仍然泡在治愈水里的四十六颗种子。
这一看不得了,她发现这些种子经过一夜的浸泡,居然都萌发出幼小的嫩芽了,一层黄绿色挤挤挨挨在一起,看着很是可爱。
“我也要去种树,我可以帮母亲的忙!”新生信誓旦旦地说道。
伊秋秋看着新生头脸上贴着的创伤贴,就像是打了一层层补丁似的,而那一层层补丁又自脖子向下延伸到蓝白条纹的宽松连体服内。
这是一个受伤严重到失去记忆,且心智退化到幼儿期的男人!
伊秋秋摇摇头:“你受伤了,就在帐篷内歇着吧!”说着,她拿出一瓶水和一管营养剂递给他,“这是你今天的三餐……”
伊秋秋也知道这点吃的连她都觉得不够,更何况是一米九的新生,不过营养剂确实拿不出更多的了,水倒是可以再多给他一瓶,于是她又多给了他一瓶水。
“谢谢母亲!”新生愉快地接过两瓶水,不过却把那管营养剂推给了伊秋秋,“我喜欢喝水,而且我昨天还剩半管营养剂,这一管给母亲吃!”
伊秋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你还是拿着吧,吃多点才能好得快!我去种树了,你吃完就躺着休息,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新生乖乖地点头,目送伊秋秋扛着鹤嘴镐,提着水桶走出十来米远的地方开始刨坑种树。
新生将那一管营养剂又放回了伊秋秋的背包内,只吃了他昨天剩下的半管营养剂,然后小口小口喝了半瓶水。
他感觉伊秋秋给他的水比他以前喝过的所有水都要甘甜爽口,当他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又迷惘了。
他的以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知道自己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东西,就像他之前对伊秋秋说过的那样,他忘记自己是谁了,脑子里只偶尔会闪过一个年轻模糊的温柔影像,而这个影像正好与伊秋秋重合,所以他认定伊秋秋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