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绫罗这两天脑子里挥散不去的都是那日徐明景毫无征兆的告白。

没错，徐明景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在向她告白。

但是余绫罗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事后她也问过自己，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但是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她只知道在和徐明景对视的几秒内，他的眼底没有爱意和欣喜，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所有美好的句子都变成了冰冷的文字，余绫罗大概是被他这种克制和清醒吓到了。

然而就像他的告白一样，被拒绝的徐明景接下来的表现也都按部就班，四平八稳，让人既看不出什么破绽，也感觉不到迫切。

第二天，绫罗的办公桌上静静躺着一束花，让她刚踏入办公室的瞬间就逃了出来。

香味扑鼻，但也伤神。

徐明景并不知道她对花粉过敏，这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绫罗不知为何连告诉他的意愿都没有。

然而送花的主人似乎热情不减，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每一天清晨都有一束花送进余绫罗的办公室，然后被绫罗随手送给了公司的女同事。

当晚，当余绫罗坐进徐明景的车里时，两人竟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花的事情，徐明景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说起公司的事务，绫罗则偏头看向夜幕降临的街道，好久才草草回复一句，然而徐明景就像一块海绵，将她所有的负能量吸收得无影无踪。

就像今日，即使她拒绝了他，他仍然坚持带她回家吃饭，没有给她拒绝的空间。

“你不要想太多，我爸爸确实一直挂念你，你就当陪他吃个饭放松放松。”徐明景的车驶入私家花园后，他才终于说到正题，语调轻快，“我不会逼你的，现在这样就挺好。”

余绫不明白什么叫做“现在这样就挺好”，这样是哪样？她想问，又不敢问，内心深处只希望这件事情慢慢淡化，这样她既不用做决定，也不用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徐叔叔让厨师准备的也都是她自小就爱吃的菜色，当看到那些熟悉的菜时，绫罗的眼眶有些酸，这竟然有家的味道。

绫罗此后都有些沉默寡言，徐家父子有默契的什么都不问，饭后上了水果，喝着茶，配着点心，几个人围坐在沙发边闲聊几句，绫罗迷迷糊糊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她最后是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连日的疲惫让她在这样难得放松的环境里卸下防备，困意无法控制的降临，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不知何时躺在了客房的床上。

窗帘被微风吹起，绫罗呆呆地望向窗外，已经是初冬的缘故，外面一片萧瑟。

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徐家父子的热情。

早餐是她最爱的清粥小菜，还有南瓜软饼，徐叔叔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拿着早报，徐明景则一早就在回着邮件处理公务。

熟悉感油然而生，这一幕和回忆重叠，那时的徐叔叔听着秘书的工作汇报，而徐明景则会在一旁监督她背英语课文。

绫罗深吸一口气，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早餐。

离开徐家的时候，徐叔叔用他宽厚的手掌握住绫罗的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想太多，过好自己的生活。”

绫罗点点头，然后低声说，“谢谢叔叔。”

徐明景开车离开的时候，绫罗向后望了望，徐叔叔站在门口向他们招手，他的表情温暖又含蓄，是她想象中父亲应该有的样子。

徐明景驶入了高速公路后，窗外的风景变得单调起来，绫罗望着田野远处的地平线出了神，徐明景的声音就像寺庙里的钟鼓，细细密密地传入她耳中，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爸他……一直很心疼你。”

“自从我们搬家以后，他隔三差五就会提起你，总是问我关于你的情况，他总说遗憾没有生养一个女儿，所以他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

徐明景说了很多，有些绫罗知晓，有些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听了许久过后，一个疑问在心底再也压不下去。

“徐明景，你到底是可怜我，还是喜欢我。”

他显然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张开又收回，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绫罗沉默了。

几分钟后，她终于开口，“就近下高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