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绫罗直到深夜都没有离开公司，她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听外面的声音，传媒公司就是无限制地加班和随时的待命，在大厦其他楼层都人去楼空的时候，盛世各个部门还在加班。

10点一刻，外面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绫罗心情沉重，她知道自己肩负的不只是一个公司的命运，而是盛世上下一百多个人的生计，她挣扎了一整晚，最后还是驱车来到余南天的别墅。

她站在铁门外按了门铃，等了很久后才有人应答。

绫罗直接上了二楼的书房，陈诗出现在转角的楼梯口，一双眼睛瞪着她，绫罗懒懒地打了招呼，推门进了书房。

余南天从文件中抬起头，“有事？”

绫罗坐下，开门见山，“股权放弃书是你授意的？”

“是的。只是放弃集团的股权，我投资的其他项目你依然拥有继承权。”

“理由？”

余南天摘下老花镜，“是你说要和我划清界限，集团的业务既然你不愿意接，不如直接退出来。”

“为什么把我从房子里赶出来。”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所谓的独立不过是空谈，等你真正离开我的支持就知道社会的艰难。”余南天的话里暗藏波动，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盛世出问题了。”

“是这个家出问题了。”绫罗拿出手机找到录音，然后点了播放键，陈诗和她的对话在这空荡的房间里重现，她观察余南天毫无破绽的面容，心下一动，“陈诗动这些手脚你并不意外。”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手段虽然恶劣，但是结果我不做评价。”余南天双手交握，目光如炬，“你要么放弃盛世乖乖和徐明景结婚，要么就答应她的条件缓解公司压力，没有别的选择。”

“你利用她来逼我？”绫罗一个闪念，“所以这一切你都知道，那我曾经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也都清楚吗？”

“不存在利用不利用，我只希望你能够回归正途，以前依着你是以为你识大体，但是现在看来你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竟然拒绝徐明景的求婚要和一个末流小明星搅在一起，你真让我失望。”

“你想做什么？”绫罗觉得他话里有话。

余南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我可以救活盛世，前提是你和徐明景结婚，然后不再干涉盛世的业务，也不再在家里挑拨离间，我年纪也不小了，我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你和陈诚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余绫罗有些绝望，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和陈诚……在你心目中，当真分量一样？”

余南天心里的秤从没有平过，但是他言尽于此，并不想再解释了。

他的沉默让绫罗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还以为，只要陈诗没有生育，自己永远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谁曾想在余南天的心里自己和陈诚竟然是不分伯仲，甚至说，在他重男轻女的思想里，陈诚恐怕更占上风？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自私。”

“一个女孩子不要把生活过得那么复杂，以我给你的财富来说，做到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余南天看似劝慰的话，让绫罗觉得可笑。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只觉得这么多年还希望父亲能够给自己主持公道，还以为他愿意给钱是表示在乎，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流放的孩子，从头到尾没有被人在意过。

那么好，等到你有一天被你最在乎的人伤害的时候，不要怪我无情冷血。

***

余绫罗挣扎了一整晚，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徐明景疲惫的声音里有惊喜，“绫罗，怎么了？”

“我们谈谈，明天你有空吗？”

“你想通了？”

绫罗没有说话，徐明景立即反应过来，“我来安排地方，那就一起吃个晚饭。”

绫罗嗯了一声，徐明景虽然听出她的不情愿，但是没有追问。

“明天见。”绫罗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余绫罗这一夜难以入眠，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余南天和徐明景都认为她在走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最后清醒的片刻，她的脑海里涌进一句话。

余绫罗，你做人可真失败。

是啊，她真失败。

失败到走投无路。

***

自从和投资方谈崩以后，盛世的氛围谈不上轻松，仿佛有什么东西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让人觉得沉闷又绝望。

余绫罗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深深地被全公司的低气压弄得举步维艰，她一出现就成为所有人的焦点，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扫过来，饶是她平时气定神闲也招架不住。

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更让绫罗懂得，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许多人的命运，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更不能撒手不管。

就带着这种英勇就义的情绪捱到了下班，她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半天，不知道接下来她将要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