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是乔三叔的女儿,今年才十四岁,正在镇上中学读初二,还是个小姑娘。
跟着乔初染跑出来之后,眼里还放光:“染染姐,你可真厉害,敢这么跟大伯叫板,全家上下,也就你这么大胆。”
反正她是不敢的,每次乔大伯跟她说教,她就害怕。
乔初染笑笑:“大人的话固然可听,可有些话,也就听听而已,自己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一味听着别人的安排走。”
乔月拉了一把狗尾巴草,苦恼道:“大伯之前还跟我爸说,让我以后去县城高中读书就好了,但我觉得我成绩还可以,老师还说,我要是能继续维持下去,还能考试市里更好的高中,可大伯总让我去县城读书,我觉得好烦。”
五溪镇的教学资源有限,每年中考能考上市中的也就一个两个,有些年份甚至都没有,中考上线率也低,能去的最好的高中就是朝阳县高中,以及以艺术体育为主的,也就是乔大伯所在的朝阳县第二高中。
这就跟当年自己面临的事情一样,她当年成绩好,为抢生源,县城的高中在没中考前边来学校找她,说她若是去县高,还能为她免学费,但她跟陈梅询问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考虑之后拒绝了,乔大伯知道这个事之后,就反复回来说她。
差点略过她帮她答应了县高的邀请。
想到这里,乔初染皱眉道:“月月,县城的高中水平跟市里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你有能力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一定要去,现在还这么年轻,就止步在眼前的一小点地方,眼界不大,看的就不远,便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多比你更加优秀的人。”
乔月懵懵懂懂地看着乔初染,不知是听懂了没有,但还是笑弯眸:“嗯!我听染染姐的,你就是我的偶像,我一定要加把劲,维持现在的成绩,还要提高!”
乔初染失笑,乔月却依旧很苦恼:“可是如果以后大伯也要求我去县高,我真的不敢跟他叫板,还有我老爸,很听大伯的话的,到时候肯定也帮大伯不帮我。”
乔初染叹了一声:“那你跟我说,到时候。”
乔月连连点头,问出了这段时间盘在心头的疑问:“染染姐,你说能走更高就不要止步于眼前,但……你为什么要回来种地呢?大家都说你傻,村里人也不看好你,连镇上,别的村的人都知道了,好多人说读书无用,到头来还是做农民。”
说到这里,乔月不太乐意,她一直将乔初染当成自己的榜样,不喜欢别人这么说她。
乔初染轻笑了一声:“我说的,是选择,你走向更高处,见识过更大的世面之后,才对自己有更清晰的认知,到时候,你做出来的选择,便是基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别人规定你要做的事情,即便在既定的框架里,你也能突破既有的模式,找到一条新的路,月月,我们说人生说未来,说的是能选择的能力,而不是被选择的价值,明白么?”
乔月不太明白,茫茫地看着乔初染面上自信的笑意,砸吧一下嘴巴道:“反正意思就是写作文的时候的名言警句,走自己的路,而不是走别人安排的路,当你拥有更大的自主权,你也会成为某条道路的开辟者。”
乔初染失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就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
乔月在心里默默点头,回家她要把染染姐的话记下来,放在书桌上,做座右铭。
家里,大伯母跟乔大伯在小声说话。
乔大伯母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讥笑:“都说染染优秀,读书好,从小都是第一,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还留在省城工资上万,啧啧啧,现在还不是回来做农民,哪有咱儿子在事业单位上班体面。”
乔大伯摇了摇头:“她是她妈养大的,上了名牌大学,也受影响,目光短,农村人刻在骨子里的,上了大学也改不掉。”
“从前她妈多骄傲啊,现在,有这么个女儿,脸都丢光了。”
乔初染和乔月一起抬着满满一竹箕的青菜回来,这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夫妻俩的悄悄话。
乔月自然也听到了,当下觉得心里愤怒得不行。
她一直都知道,大伯母有点表里不一,很看不起乡下的,不仅看不起二伯母,也看不起她妈妈,没想到在染染姐家里还说这种话!
夫妻两人说着话,乔大伯母忽然回头,便看到乔初染和乔月站在后边不远处,说人长短被听到,她脸上挂不住,讪讪笑了一声:“染染回来了啊。”
乔初染语气冷淡地嗯了一声,跟乔月拿着菜进门,放好了东西之后,才回头对乔大伯和大伯母说:“我妈辛苦养我长大,支持我去市里的高中,支持我去北城的大学,我不觉得她目光短浅,她从来看得很长远,知道怎么做才对儿女好,大伯大伯母,你们是长辈,我尊敬你们,但你们若这样说我妈,还在我家里说,我不想听到,更听不得,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们若看不起,大可不必回我家。”
让她妈妈过年也不爽利。
乔大伯虽然觉得陈梅没有见识,但自诩长辈,说这种话被乔初染这小辈听到了,也自觉脸上无光,又听到乔初染这么说,脸色更是不好,“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丢下一句话,负手走了。
乔大伯母脸色也不好看,跟着乔大伯离开,不忘跟乔大伯嘟囔:“都知道尴尬,她还明明白白提出来,有些话心里知道不就得了!”
“你也少说点。”乔大伯不快道,“这还是在宗明家里呢。”
乔大伯母嗤笑了一声,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