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姑这一吼,说的虽是土话,但“杀人犯”这三个字,发音跟普通话很相似,只是语调上不一样而已。
乔小姑这话一出口,乔家正厅里,几人现实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
别说乔初染脸色不好了,陈梅脸色更黑。
“乔春菊,你嘴巴可以乱吃屎,别在我家乱咬人!”
乔宗明脸色也不好看,这事说着,怎么能说到染染男朋友身上。
乔小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再看乔初染一家的神色,面上更显痛快,神色讽刺地看着乔初染和陈梅,好似觉得找到了陈梅和乔初染的痛处一样,心里一阵畅快。
她就是看不得这母女俩过上好日子,从陈梅嫁过来的时候,周围的邻里便都人人称赞她人好也勤快,生的孩子,各个都是争气的,对比之下,当年她这个尚未嫁出去的小姑,就什么也不是。
这口气,她从尚未出嫁的时候便咽不下去,二十多年了,还是看不得陈梅过上好日子。
此时,她看着陈梅,掩饰不住眼里的洋洋自得,神色刻薄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啊,以为自己得了个金龟婿,我告诉你,我都听说了,镇上周炳胜家那个考上了北城大学的大儿子,前两年死在北城了,就是他搞死的!”
乔小姑的脸上,是戳冲陈梅和乔初染痛楚之后的畅快与刻薄,她就见不得这俩母女生活舒畅,尤其在乔初染这般拒绝了她的哀求之后。
她就是想要毁了这俩母女的生活。
不是一味自己女儿假了个好男人么,最后还不是个杀人犯,否则,好好的研究生,不在大城市里,来这个小乡镇做什么,还不是来还周家的债,还逢年过节送上礼物。
陈梅嘴唇紧紧抿着,看着乔小姑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直接拿着桌上还没有吃完的青菜汤,一把泼到了乔小姑的脸上:“疯子!”
“乔春菊,你就是个疯子!”
“老娘真是给你面子了,让你在我家撒风!”
乔小姑尖叫了一声,快步跳开,扒拉着身上的菜叶,怒气腾腾骂人:“你干什么,贱人!”
陈梅看着乔宗明:“不把她赶走,还留着在家里干什么,人都欺负到你未来女婿头上了。”
“大黄,旺财,赶人!”陈梅对着门口因为吵架受惊站起来的两只狗狗叫到。
两只狗狗出生的时候就在乔家养着,早就通了人性,见此猛地冲过来,对着乔小姑汪汪汪地叫。
体格比较大的大黄,直接扑了过去,将乔小姑扑得踉跄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骂道:“狗东西,滚开!”
乔小姑害怕得不行,顾不上别的,一边厉声骂人,一边往门外去。
“王八蛋!”
“杀人犯,你们一家子都是杀人犯!”
陈梅气得胸口起伏,抄起手便的扁担就要扔过去。
但是,乔初染的动作更快,她也是被乔小姑这副疯样给气得眼睛发红,手中的小板凳,就朝着乔小姑砸了过去:“你再骂一句试试?”
板凳砸中了乔小姑的脚后跟,乔小姑大叫一声,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乔初染背光,神色冷冷地看着自己,那表情让她心中一惊,大黄的爪子在她大腿上一抓,她吓得大叫,顾不上什么,坡着脚往外跑。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邻里自然都听到了,但也晓得,乔家这个小姑,实在不像话,也不好管别人家的事情,也都没围过来。
乔宗明也没有见过乔小姑疯成这个样子的,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脸色也黑沉黑沉的。
大黄和旺财将乔小姑追到了村里,追着她的电动车直到不见人了才回来,像凯旋归来的斗士一般,但现在,家里没人能注意到两只平时都给人带来开心的小狗狗。
甚至连乔奶奶都来不及应对这个反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直到乔小姑被赶出去了,她才反应过来,对着乔宗明跟陈梅怒道:“那可是她小姑,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
陈梅压根当她不存在,乔奶奶想起刚才乔小姑的话,瞪着秦慕州,乔总宗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将母亲带回了屋里,没一会儿,乔奶奶的屋里便传来了情绪激烈的说话的声音。
家里也就那么大,又不隔音,谁都听得见。
陈梅勉强恢复了情绪,看了看秦慕州,面上带上笑意:“小秦啊,阿姨脾气冲了一些,让你见笑了啊,哎,真是的,染染小姑就是个疯子,现在太晚了,你们先回镇上去吧。”
他以为秦慕州依旧听不懂五溪镇的方言,便自动当做他听不到乔小姑骂了什么话。
但她客客气气地跟秦慕州说完之后,却看了乔初染一眼。
从屋里拿着书包处理的乔以耀,也一脸呆滞地站在旁边,好像世界观收到了什么冲击似的。
乔初染的情绪恢复得比较快,心中虽生气,但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是牵连了秦慕州,扯了扯秦慕州的手掌,道:“走吧,我送你们去镇上。”
秦慕州握了握她的手,只觉乔初染的手心一片冰凉,没说什么,态度依旧客气礼貌,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给乔家维持了最大的体面,对陈梅笑了笑说:“那阿姨我们先走了,辛苦你收拾桌子。”
陈梅摆手笑了笑,让他们离开。
上车离开之后,因为刚才的事情,车上的氛围有些怪异,平时最能说话的乔以耀安安静静缩在后座。
乔小姑的话,当然是不可听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晓得,乔小姑这话,什么杀人犯,就是疯言疯语。
但五溪镇上,周炳胜家那个考生了北城大学的大儿子周朝的死,当时是个挺大的事情,毕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到底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周家对此也闭口不说。
几年过去了,这事儿也渐渐淡去了,人们大概也忘记这个事了,这时候,乔小姑突然提起来,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才会说出这种来。
乔初染开着新车,对秦慕州道:“我小姑……他儿子,就是我一个表弟,就比较混,前段时间去偷人家东西,打了起来把人打伤了,人家闹到学校里去,再结合他种种前科,学校记了大过处分,劝退了,我小姑这才来找我。”
秦慕州当然不太清楚乔家的那些事情,问乔初染:“关系不太好?”
乔初染点了点头:“关系哪里是不太好,是恶劣到了极点,从我妈妈嫁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寻衅挑事,年前吵了一架,放了狠话,说有我和我妈在她就不踏进乔家一步,这会儿倒是忘记当初的狠话了。”
说起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乔初染叹了一声:“就……其实我家里,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她跟男朋友说起这种事情,便非常没有底气,担心秦慕州介意。
毕竟,就她知道的,秦慕州家里关系简单,父母恩爱,他是在一个非常健康的家庭之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个性里才会充满了温柔。
相比之下,她就糟糕多了。
秦慕州听罢,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声音温和道:“不是你的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跟乔宗明接触过,多少能了解对方的性格,也猜到乔宗明在处理家事上,可能不太妥当,倒是陈梅的性子比较硬一些。
乔初染没再说话,车很快到了镇上,带着乔以耀上楼的时候,周阳已经在房间里学习了。
见到三人过来,他出来打了个招呼,注意到乔以耀的脸很不好看,看他的眼神,也有点奇怪,但他没做什么,打完招呼,与乔初染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进屋去继续写试卷了。
乔以耀也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