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打着化食名义溜出家门,来寻同伴的慕枫,正瑟缩着个脖子,站在慕琦家门口老树下,对着一位跟小山般壮实的男孩,道:“大力哥,咱今晚啥活动?”
“噗——瞧你那怂样。”
被称作大力的男孩,一口将口中咀嚼得没滋没味的甜果核吐出,道:“就你这样,还惦记跟着我?趁早回家,甭搁这碍眼。”
旁边几个孩子顿时哄笑起来:“竹竿枫,你娘等你回家吃饭呢!”
“怎么,不乐意了?”大力冷笑着扫了一眼慕枫:“就吃你一果子,就不是夏天你跟在我们屁股后头,捡田鸡啃的时候了?”
“哪,哪啊。”慕枫闻言忙结巴起来,生怕惹“大哥”生气:“我这不是奇怪,屋里那丫头是哪惹着您了?我要是知道,也好给您出气不是?”
“哼!就那丫头,不过屁大一点。哪里有能耐惹我?”大力眉毛一挑,仰脖看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要不是为瞧瞧那药浴究竟,你当我稀罕瞧上那丑丫头一眼?”
“是是。就那丑丫头那模样,哪比得上咱小雪耐人?”慕枫忙笑道。
大力没再理会慕枫,而是独自回忆去往事。
去年年节篝火前,他为了获得慕老奖励的药浴。终日早起晚睡,演武抬石,磨炼气力,就为在年节篝火时一鸣惊人,拔得头筹。
谁曾想,篝火当夜,与他同为八岁的慕逸先一步登场,一举将一块二百斤的巨石举过头顶,得了全村人的称赞,更得慕老当场许诺药浴。待轮到他上场,因有珠玉在前,压力过大,竟只将那二百斤的巨石堪堪抱起,便泄了气。
可泄气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当他见到原本与他在伯仲之间的慕逸,竟举着那二百斤的巨石,如一头骄傲的大公鸡般,绕着村外草坪走了足足三圈,吸引了无数小伙伴的崇拜目光,他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更不用说今年一年,慕逸经过了药浴,突飞猛进。他竟然已经隐隐追赶不上了!
“你们说,我都没享受过的药浴,慕爷爷凭啥给了那野丫头!”大力不愤道。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一位捧着沓花斑虎皮大袄的少年,细瞧那模样,竟与大力几乎一个模子印出。
几个孩子连忙叫道:“大力哥,你瞧,小猛哥回来啦!”
“猛子,咋样?”
“嘿嘿,放心吧哥。”慕猛得意一笑,扬了扬手中虎皮大袄:“我刚去的时候,瞅见慕琦姑姑,正和那病秧子一起吃饭呢。”
“瞧碗里那情形,还得好吃上一会功夫呢!”
“真是天助我也。”大力猛一拍掌,瞅着旁边已噤若寒蝉的慕枫,挑眉道:“你小子不是一直想跟我混?眼下机会来了。今个你要是去把门开开,把屋里那丫头提拉出来,我便收你做小弟!”
“大力哥,咱不是刚说……就瞧瞧那药浴?”慕枫脸色一苦。
“之前就属你叫的欢实,怎地这会要动真格,反倒怂了?”大力冷眼一扫,见其他几个孩子同样有退缩之意,眼底怒气更胜:“难道,你们就真愿意瞧着那外来的野丫头,享受着咱村的东西,日后再骑到咱们头上撒野?”
“要知道,慕爷爷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咱们的慕爷爷!”
“不给她个教训,怕是以后,她能哄着慕爷爷,把老底儿都掏给她!”
几个孩子闻言,撇嘴嘟囔:“哪至于这么邪乎?”
慕猛早已看出,几个孩子已经被说得起了意,只是心中仍有畏惧。适时开口道:“其实,咱只是教训下那丫头,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只要不将事情闹大,就那丫头蔫不出溜儿的性子,还有脸主动去找慕爷爷告状?”
“这……”
慕枫见大力点头,把心一横,一撸袖子,道:“大力哥,您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将那丫头给捞出来,省得污了您眼!”
大力几人见慕枫径直入屋,连忙凑到门前,静心等待。
慕猛更将手中皮袄,递给了旁边的慕安,叮嘱道:“这袄子珍贵,沾不得水汽,你拿了站这,哪也别去。”
慕安脑袋一耷拉,点头称是。
屋内,慕枫打一进来,就觉着一屋子的蒸腾药气刺鼻的很,恨不能将鼻子堵上,可掀开一道麻布挂帘后,眼珠子登时黏上了那蒸汽腾腾的药浴桶:“这劳什子烙铁异木,底下也没火,咋地还能这般热乎?”
只见,那足有半米来高的釉红老木竖纹药浴桶,仿佛是被那精巧的工匠细细打磨了十来天,极为细腻莹润,还泛着油光。更不用提这药浴桶的木料,本身就带有几十度的高温,具有保温加热的效果。在这苦寒的北方山村里,绝对是个稀罕物件。
“这人要是在里面,还不得烫掉层皮?”慕枫酸道。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出现一道女声:“这不是什么烙铁异木,而是岩铁异木。”
“是一种生长在火山喷发范围附近的树木。大抵是汲取了那火山灰肥沃土壤当中的养分,本就长得极好,再加上一些特殊条件影响……总之发生了异变。形成了新的树种。”
“若想达到烙铁那种程度……除非能保证无人砍伐,任其生长,兴许还有点可能。”
随着话语声落下,铜镜旁阴影处走出一位裹着厚厚皮袄,就连头发都已梳理得整齐利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