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浓州平原终于吹起了和煦而温暖的风,当月亮爬上树梢,听着庭院里细细的虫鸣,实在是一种令人身心平静的享受。
母亲土田御前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搬去了热田神社,此后就拒绝再见信长和我了。我想她对我应该是因为巨大的希望而导致了巨大的失望的缘故吧。
我的妻子阿嶋在母亲离开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体越发的羸弱起来,一直咳嗽不止,后来也去了热田,没想到,去后没过多久,母亲就派人传来阿嶋病死的消息。
对于自己妻子的死,我几乎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出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悲伤,不过有时候却不禁在想,本来就是要死去的人了,果然还是留不住呢------我,本来的织田勘十郎信胜,也应该是要在两年后死去了吧。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本来的愉快心情荡然无存,信长夜鹰一样的眼神仿佛就在我的背后一样,我猛地转过身,除了黑暗的街道和静谧的树林,哪里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啊。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
听到身旁少年清澈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点混沌,该死的,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啊。
下午受到秀贞,美作兄弟的邀请,晚饭是在林家度过的,喝过酒之后,带着醺醺的醉意,在羽助的搀扶下,步履未免有些蹒跚,但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没有如此畅快的饮酒,毫无顾忌的放浪形骸,林家兄弟或者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前那个谨守礼仪,胆小怯懦的家伙,而接受了如今这个虽然依旧文弱,但完全不同的我了吧。
信长,你这个家伙,应该也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吧?!
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靠在前庭的木阶之上,手里端着茶汤,酒慢慢的开始清醒,心里觉得是不是应该回顾一下这几年来的经历。
但是,套廊的尽头却传来了出人意料的声音-----那是信长的声音啊!这家伙难道是属曹操的吗?真是的。
“勘十郎,你这家伙,可真是懈怠啊!”
“信长哥哥。”
我连忙伏在地上,向信长行礼,让我吃惊的是信长此时的装束:头上戴着藤制的斗笠,手里拿着禅杖,背上背着竹子箧箱,这是一身远行的打扮。
“恩。”
“哥哥准备远行?”
“是的。”信长点着头,道:“勘十郎跟我一起出发吧。”
“啊?”我楞了一下,连忙道:“这是勘十郎的荣幸啊,我这就去准备。”
“好的。”
“不过,信长哥哥,要去哪里呢?其它还有哪些人呢?”
“我们去川中岛!你跟我,还有各务野和福富平,另外,让前田孙四郎也同行吧。
“川中岛?”
我脑子里一下像雷鸣一样,震得我几乎有些目眩神迷。
武田信玄的一万八千甲斐军势与长尾景虎的一万两千越后军势此时正围绕着川中岛千曲川边上的上野原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信长在这个时候要去川中岛?!
真是个疯狂的家伙啊!
“没错,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号称天下第一雄兵的甲州军团与越后那个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毗沙门天之间,这场战争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信长一边沉浸在对两强大战的憧憬之中,一边又说道,“你再准备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要太重的,作为礼物,我想现在与长尾家拉近一点关系对以后应该是有好处的。”
“可是,尾张----”
“已经交代过了,阿浓会对家臣们说我病了,暂时不见任何人,没关系的,我们用不了多少时间的,看完了,我们就回来。至于你,单身去越后,没关系吧?”
“呃?作为织田家的使臣吗?”
“恩。”
当天夜里,信长等便在我家中睡了一觉,我让羽助把要带的东西连夜收拾好,顺便让人去把前田利家叫来。
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行五个人便徒步离开了末森城,越过木曾川,长良川,进入美浓国的乡间。
我们计划的路线是经过美浓,穿越鹫丘,从飞騨国进入信浓,在善光寺有先父信秀的朋友普介和尚。然后由他作为向导,前往川中岛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