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她把那摇摇欲坠的破门踹得震天响，寺内也无人敢替她打开，倒是听她在门内破口大骂无嗔，各人听在耳里心中觉得十分解气，毕竟都是受过无嗔捉弄的同命人。

这边李朝云刚从昏迷中苏醒，就有小沙弥将来龙去脉一一讲解给他听，他神思倦怠也只回了句多谢便没再说话了。

因为眼睛失去光明，其他感官意外的变得十分敏锐，耳边有晚风吹过拨动树枝发出的微凉，还有秋蝉声嘶力竭不愿夏意离去的叫喊，以及山泉水潺潺流淌抚平岩石的创伤。

一切都寂静的美好，悠远又飘渺。

纵使是这样岁月静好，李朝云的思绪依旧未曾有片刻停歇，他想着自己定是打到了那个女人的痛处，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暗杀他。

嘴角不由勾勒出笑意，这才只是开始她就这般耐不住性子了，不过是触碰到她最底端的势力而已啊，若哪日她依靠的力量彻底轰塌，她又会是何样的表情呢。

门被粗鲁的推开，夹着一阵带着药苦味的风。

有人声走近，重重搁下罐子，他静默等待来人发出声音，但等了许久也未有说话，只有搬动椅子的拖拽。

良久，才有年轻男子的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李朝云。”

李朝云未有一刻停顿，淡淡一笑，饶有趣味问：“哦？何以见得我不是李朝云？”

那男子声音有些耳熟，他却怎么都无法在脑内搜索出与那声音相似的人的模样，只得任由他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既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要做什么。只是…阿九不过是寻常人，没理由掺合进你的计划里。”

无嗔咬紧阿九两字，妄图利用这两字把他和佟九的关系描述成一副不可描述的亲密关系，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没这么叫过她，最多也就是丑乞丐，蠢丫头，再亲密的称呼也没有了。

他就这么看着李朝云从榻上坐起，虽则狼狈，却依旧闪耀着一种独有的光芒，周身如雾缭绕，若谪仙富贵，妙不可言。

确实是让女子一眼钟情的模样，即便无嗔心中如何暗示，男人漂亮顶个屁用，不禁也被他的气质折服。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从记忆中提炼一些赞美用以提升自己的自信。

李朝云听完他的话，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委，只优雅回他：“我并未与她签订卖身契，不过是觉得她性子良善又无家可归，只要她愿意与你同去，公子大可来我府上接人，我绝不阻拦，至于计划…我想你是有所误会了。”

李朝云说话文雅，可话语间多流露出挑衅的意味，他没有承认自己李朝云的身份，却故意使坏一般暗示无嗔带不走佟九。

无嗔如同踩了尾巴的猫，要是再多些毛，便能当场表演何为炸毛了。

他双目圆瞪，似乎要在李朝云那张好看的脸上戳出个洞来，方才能缓解他被踩到痛脚的感觉。

默念了几遍心经才逐渐静下来，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李公子真是慷慨大度，既然你无心扣留阿九，那我也替她谢谢你前些天的照顾，你留她一命，她救你一着，两两相抵，互不相欠。”

“如此…甚好。”李朝云眼神涣散，唇角微扬，看不出半点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