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嗔见佟九神秘兮兮的抱着一包奇怪的包裹不由也好奇起来，“包里是什么？”

见无嗔问起，佟九那双大眼珠子提溜一转，护崽一般将布包搂在怀中稍有踌躇才绘声绘色的把他们分散跑掉后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无嗔，却故意隐去了关于那位李公子的事。

无嗔摇头晃脑得意的翘着唇角轻笑，看着佟九那双狡黠的眼里闪出的贪婪之光，“所以，你现在是想私吞这尊琉璃玉观音像！”

“拿出来我瞧瞧。”无嗔一下子对那观音像起了好奇心，他素来知道佟九秉性，从来也不是那种听之任之，随人摆布的性格。张奎安那么对她，她又怎可能坐以待毙，当真为他去偷那宝贝，自然是卷入自己囊中才是正解。

“可是...近日才搬来的李公子家？”娇媚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将信将疑的开了口。

佟九一听，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就是那家从外头看着不起眼的宅子，那内里可真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还有一个专门放金银财宝的院子呢，我随便拿了几个定能卖个好价格，届时拿着这些钱跑路就是了。”

说罢，从包裹内掏出几样东西，无嗔借着烛火看去。

几样雕着富贵竹的镇纸，一尊琉璃金玉的观音并两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看似并没什么起眼的，不过是些寻常富贵人家的玩赏之物。

只是娇媚惊讶的叫了一声，无嗔和佟九均不解的看向她，她先是仔细看了看那两颗夜明珠，又上下翻看了琉璃观音后才缓缓开口：“佟姑娘，你...你是如何拿到这些东西的。”

“就....随手拿的啊。”

“佟姑娘，你....你怕是....闯祸了。”娇媚一脸无奈看着佟九茫然无知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将镇纸的另一面展示在他们两人面前解释道：“这下面的描金纹，是皇家的标识。随意贩卖偷盗皇家御用品可是要杀头的。”

她话音一落，佟九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咚的一声倒了，她脸色瞬间白如纸，“什么？你没有搞错吧。”

娇媚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弄错的，上次张大老爷带了个荣城里的大官来，他特意将御赐的物品拿出来赏玩，与这标识是一模一样的，断不会认错。”

“这...这该如何是好。”她一时慌了神，有些拿不定主意。

无嗔连忙稳住她的情绪，让她按耐性子听他说：“你先别急，我想你也不过才偷出来没多大一会，那府里的人也不会想到现在去查看平日无事不会去清点的珍宝库，想来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东西被盗，你现在原路返回，假装无事把东西还回去就是了。”

他说的很是在理，她又自认当时拓下沅夫人身上的钥匙很是天衣无缝，想来现在还回去，一定神不知鬼不觉。

她点头，搂住包袱，只身退出了枫林晚。

佟九走后，无嗔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一面品茗一面却又不住的望向窗外李府的方向。

“很担心佟姑娘吧。”娇媚怅然若失的看着无嗔细长的手指没有规律的在白色的茶碗上轻轻敲击，对于她方才的提问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凭佟姑娘的本事，我想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的手温柔的搭在无嗔的手上，轻声细语，想要抚慰他略显焦躁的心。

“对于这个李府，你可有什么了解么？”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嘴，娇媚有些愣住了，尴尬的收回手，随即想了想说道：“了解倒是没有什么了解，那位李府的公子很是低调，素日与城中的富贾高官也甚少来往，大家也都对他知之不深。”

无嗔想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妥，可又实在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妥，“一个号称商贾之子的人，拥有皇家御物，定是荣城里做得极大生意的，又怎么会不与城中官商结交？”

“有些富家公子哥不都爱在别处买些宅子之类的，也许那位李府的公子只是偶尔暂住一时。”娇媚的唇角晕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有时我还真是羡慕佟姑娘呢。”

“羡慕她什么？不过就是个成日里上蹿下跳的猴儿精小乞丐罢了。”无嗔望了她一眼，笑说。

“羡慕她以一介女子之身，能在这样的世道里活得，无拘无束，肆意潇洒，不似我这般身如浮萍飘零，在这无边孽海沉沦挣扎。”她想着自己原也是宦官人家的清白之躯，无奈父亲官场跌宕，郁郁而死，母亲也因体弱，撒手人寰，留她一人孤独存世，无处所依的她只好委身青楼，卖笑为生。

他浓眉微蹙，显然并不同意娇媚的话，“各人机缘不同而已，她现在的肆意，也许是从前苦难的回报，娇媚姑娘你虽身处泥潭，但仍洁身自好，保持着精神上的高洁，未尝也是一种福报。”

无嗔话毕，眼神澄澈的看着娇媚，烛火雀跃下，一粒粒星芒在他棕色瞳孔间莹然闪烁，娇媚粲然一笑，却还是那样羡慕佟九。

羡慕她的自由，也羡慕她轻易就能得到她永远也得不到的。

但这样的话，她却不愿说，比起那些遥不可及的，她只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就这样停在此刻，黎明不会再次到来，旭日也不再升起。

她托起茶碗，缓缓道，“无嗔大师，再饮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