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她江湖人送外号轻足鬼手的佟九会以这种方式被绑住手脚,那李朝云看着云淡风轻,不谙世事的样子,却独有手段,竟然把损坏皇家赐物的污名扣到她的头上,不仅要她卖劳力偿还,还警告她如果敢跑就报官把她的画像挂得全城皆是,她也是叱咤丐场多年的老江湖,岂会因为这一点小小挫折就止步不前?
但她这次,确实有些失策,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李府却卧虎藏龙,尤其是那个叫元春的小子,看着其貌不扬,却身手了得,三番五次都能困住她的人,她从前都认为那是虚妄不存在的,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瘫子说的对,一山更有一山高,纵使她如何机敏,都是无法逃脱云春的魔掌的。
“喂,云春大侠,你好歹给我点面子,毕竟我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个样子叫我的小弟们看见了我还怎么做大哥了。”云春揪住佟九的衣领,以临风独立的姿态站在墙垣之上,俯瞰园内众人一副逗猴围乐的模样。
“不好好干活,想跑到哪里去!”云春的耐心极好,总是不厌其烦的故意给佟九难堪,明知她是绞尽脑汁的想着逃跑,却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刚要一脚踏离李府时将她捉住轻轻丢回府内。
“没见过欠债的逃跑啊。”佟九双足乱蹬,一副待宰羔羊的衰样,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见过,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云春面色平静,正欲将她放回原处,哪知沅夫人站在墙角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疲惫的摆摆手:“云春,你直接将人提到公子前去吧,莫要再叫我看见她了,她要是还在我手里呆着我怕我会忍不住叫人把她埋了。”
因李朝云事先有交代过,好生对待佟九,故而她也不敢对她如何,便是想打想骂,心里也存着半分克制,哪知佟九倒真是个活菩萨,李府这么大,真是哪里都供不下。
砸了瓷器,毁了字画,还险些烧了厨房,什么都做不好,还硬是要做事,嚷着要洗衣还债,却撕毁了多少件绫罗缎衣。
真的是让李府各大掌房的闻风丧胆,不敢再容她在自己手下做事。
云春恭敬的拎着佟九走了进来,把沅夫人的话又对着公子重新叙述了一遍,李朝云嗯了一声示意云春先出去。
云春深深看了一眼佟九,眼中满是威胁,佟九当然明白眼神里的意思,缩了脖子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彼时,李朝云在临摹一张宋时的画,浓墨出彩,行色果然,几笔挥毫,成就片甲河山,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一笔刚落与纸,他手腕突然发力,刚柔并济,一气呵成,他仔细对照着原画,似乎并不是太满意。
佟九在一旁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觉得画得还不错,至少与那个画有八九分相似,也不知他为何不满。
站了片刻,百无聊赖的提着脚下的黑色大理石,耳边才缓缓有声音响起:“你过来。”李朝云站在阔大的书桌前向她招手,神色如常,她想了想,走到他身边,他指了指桌边一砚墨锭说:“替我砚墨。”
她悄悄挪动双脚,警惕的看着李朝云,害怕接下来会迎来他的责骂与申斥,故听话的拿起墨锭,撒上清水便卖力的研磨起来。
李朝云的笔一路顺畅的在宣白的纸张上飞舞,除了偶尔抬头皱眉对比着真迹,也没有其他的话语,他全神贯注与自己手中的笔,宋时的画讲究水墨晕染,意在肆意潇洒,湿墨成画,无论是力道还是技巧他都务必致力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