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儿。”宁容左目光微沉,“我……”
“快走!”江淮说着,已然挣开了他,那一刻,月色残漏,洒下的冷光似有千斤沉,她周身气凝,撑不住,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宁容左心绪烦乱,只是最后扔了一句:“江昭仪……”
江淮的心头顿时上了把锁,不等他说完就执起一个杯子,狠命的摔在地上!
那粉碎的声音极为刺耳,一下子便撕裂了两人最后的温存。
北堂闻声赶来时,只见窗子大开,凛冽的北风灌进屋内,一下一下的重击着虚弱的江淮,她面色发白,唇瓣却有些红肿,目光望向她时,静如黑夜,却无星点。
她试探性的说道:“大人?”
江淮摇摇头,转过身去,盯着那木窗一角刮着的布条,仿佛还带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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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这边一步一个坎,江昭良那边倒是顺风顺水,几日前经崔玥之手,发现已有不到两月的身孕,皇帝大喜过望,经太后颔首,封其为贤妃,还特地重修了灼华宫。
主子获封,天葵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出入行事,旁人都一口一个姑姑唤着,惹得海莲眼热。
灼华宫里。
“大汤钦昌:昭仪江氏,淑慎勤勉,粹纯温良,谨奉百花神君垂怜,册尔为贤妃,望其修德自持,教善六宫,钦此。”
秦戚合了册封玉诏,欢喜的交给江昭良,道:“恭贺贤妃娘娘,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位列四妃了。”
江昭良轻轻一笑,她自腿伤养好后,性情再不似从前那般和顺,一眼千里,盛满了傲意,今日册封,她穿着贵妃仪制的赤金席地襦裙,头上珠翠琳琅,鲜红的指甲像染了血一般扣在地上。
若说从前她是紫罗兰,如今更像是迎季的芍药。
她接过玉诏,面色平淡,并无太多欣喜:“臣妾多谢皇上。”说着,由天葵扶着起身。
秦戚满脸堆笑,又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绶,金澄澄的,底端用小篆刻着三个字:贤妃印。
这是四妃才有的印章。
宫中沉沉浮浮近十年,这枚印绶终于到手了。
江昭良死死地握着它,觉得可悲可笑,这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却因为一件小事而耽误了这么多年,受尽了白眼冷对。
江淮说的不错,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自己去争去斗。
秦戚见她面色有些奇怪,试探性的说道:“娘娘,皇上说您有孕在身,就不必去奉花观行册封礼了。”
江昭良美艳的脸颊淡淡一笑,连连道:“多谢皇上,那就有劳公公了。”说着,从天葵手里接过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给秦戚。
秦戚喜不自胜,忙接过道:“娘娘,午膳之后,皇上要过来,您先备着吧,老奴就先告退了。”
江昭良目送他离开,转过身,又恢复从前淡漠的样子。
江淮从内殿徐徐走了出来,面色甚异,不知是喜是忧,她盼望江昭良扶摇直上,又怕她玩不开那深宫诡谋,被人算计。
江昭良看出她所想,拖着裙摆走过去安慰道:“怎么?我如今位列四妃,你却不高兴了?”
江淮望着她那浓墨重彩的脸颊,突然有些哽咽,她抿了抿嘴唇,道:“欲达高峰,必忍其痛,长姐只要想好了,就行。”
江昭良眼中的风尘逐渐消散,宝石般明耀的眸子终于露出本色,她挥手让天葵等人下去,独自对江淮道:“君幸,你可还记得我晋升修媛之日,你说的那番话?”
尘封的记忆似开闸的洪水,江淮只觉得浑身湿腻,好半天反应过来,踉跄了下身型,才扯出一抹苦笑,道:“记得。”
江昭良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攥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眼中似有泪意,期盼道:“可还算数?”
江淮为难的挣脱开她的手,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叹了口气,如实回道:“长姐,若是他变心了呢?”
“不会!”江昭良斩钉截铁,目光的坚定几乎要迸射出来。
江淮心中绞痛,说不出话来,只是依礼拱了拱手,抬脚便往灼华宫正门走去。
江昭良盯着她的背影,眼中微颤,扬声道:“君幸!”
江淮蓦地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微风吹过,将那句话兜兜转转送进了江昭良的耳朵。
“长姐放心,我江淮,说到做到。”
江昭良紧攥着的手登时撒开,掌心隐有细汗溢出,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希冀,片刻,转身回了内殿。
榻上,她轻合双眼,朦胧中,又回忆起当初小产后,江淮为了让自己不要胡闹,所说的那句厉言。
“乖乖听话,做你的江修媛,若真有一日我将这大汤江山归还给长信王一脉,或许,你还有机会和你的司城哥哥,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