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咸阳城御林军军营。

作为一名秦军的普通士兵，来自蜀郡的娄山童，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堂堂秦国大王坐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挨得如此之近。

是的，娄山童发誓，自己在九原城战后庆功的那天晚上，他作为受表彰的代表，都没有和九原城的卢坦将军坐得如此近过。

娄山童抬头，看着那个仅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锦袍男子。

……他剑眉鹰目，鼻梁高挺，略显单薄的嘴唇周围，是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胡子。坐在仅有的一张矮凳子上，让他成为在军营操场坐下的数千人中，最高的那个，犹如夜空中，众星围绕的明月。

他很健谈，知识渊博，许多独特的见解，在场的大伙连听都没听过。

他很和善，一点都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如同喜欢吃人的猛虎。

他也很孩子气，因为和一个百将打赌，竟然脱了代表君王身份的黑色纹金锦袍，穿着黑色的劲装，亲自下场比武，引得数千秦军将士疯狂呐喊。

他毫无架子的，在军营之中，和将士们讲起来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故事中，有会飞的，能够载人的铁鸟。有能跑得比马快的，还不用吃草的铁盒子。还有更厉害的，是能够把天上的雷电，装到一个大瓶子里，然后让许多人家里，都能够用起不用油的灯。

他鼓励将士们，有空要多识字，多读书。如果自己没机会，也一定要让家里的孩子到官府办的官学里学几年基础文化知识。

他说，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不仅要有强大的军队，还应该要有强大的百姓，而百姓要强大，首先就要多识字，多读书。

他就这样，坐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在后面的将士们说他们听不到的时候，他甚至现场做了一个纸筒，把它靠在嘴边，一边在用纸筒辅助扩音说话，一边不停在将士们身边走动。有时候，看见一些负伤的将士，还会停下来亲自询问伤情，问候一声受伤将士家中的爹娘。

他说，谁都是爹娘生养，所以鼓励戍边的将士，要多多写信回乡。

他说，他和秦国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一样，能够如此平安的生活，那是因为将士们在远离父母的边疆戍守，保家卫国，为他和秦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带来平安。

…………

将士们心中的想法，秦阳根本无法察觉。他只是比古代的人，多了一点后世的知识。本质上，还是一个普普通通，会生病，会饿，甚至会老，会死的人。

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在秦军将士们当中，抒发着自己对他们微不足道的感激。

由于没有扩音器，数千人聚集在一起听他说，他就必须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大，争取让更多的秦军将士，能够听到他说讲的话。

一上午的演讲，哪怕中间有田安乐不断送来茶水润喉，秦阳也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要冒烟。

本来按照王翦等人的意思，秦阳只需要把这支军队着急起来，然后骑马检阅一遍，就可以让田安乐向大伙颁布朝廷授功的结果。

没想到秦阳却在进营的时候，就下马步行，还带领在场的士兵一起坐在空地上聊天。这一聊，就是一整个上午。

直到朝廷犒赏将士们的肉食和酒水送进大营，秦阳才结束了他和军营中将士们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