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最终还是没能劝得动已经完全疯魔的韩贤明。
刚开始的偏执,是对权力的欲望。如今的偏执,却是对死亡的恐惧。
以秦国的律法,韩贤明起兵反秦,少说也是一个杀头抄家的大罪。而他在起兵过程中,还裹挟了五县老百姓,导致那么多人因此丧生,如此种种,只怕最后会落下一个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的下场。
所以在与其被秦军抓捕受刑,还不如最后再拼一把,最多落个战死沙场的结果,也好过被施以酷刑。
一想及此,荆轲也是一阵苦笑。
韩贤明看破了,所以无惧生死。
可荆轲自己,却压根就没想要死。
他已经尝过了十年独自囚禁,暗不见天日的孤寂,足以让人癫狂。
荆轲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全靠他对妻子以及儿女的思念。
本来离开囚禁他的石室之后,荆轲就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再理会这些国家之间的是是非非。
所以哪怕他被重新派到了咸阳,他也一直都是消极应付,甚至将权力下放给身边的暗影去处理。
自己则专心经营起秦燕两国的商贸,专心赚钱给妻子和儿女过上一些好日子。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燕王和堂堂暗剑阁阁主,竟然会卑鄙到用他荆轲的妻子和儿女来威胁与他,逼他就范。
为了妻子,为了儿女。
荆轲哪怕知道这条路再险阻,哪怕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与艰辛,他都要咬牙坚持下来,甚至为此不惜利用自己好友韩贤明的身份,鼓动他率领苟活于世的韩国旧人起兵反秦。
以荆轲对秦王的了解,这些支持韩贤明反秦的韩国遗老遗少,只怕最终都难落下一个好结果。
想到这里,荆轲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不是来个远在咸阳的秦王捣乱的,而是再给秦王寻找借口,帮他屠杀韩国遗老遗少的。
经此一役,只怕颍川郡就真的变成秦国的颍川郡了。
至于他自己,荆轲倒是看开了。
当初刺杀秦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了。
后来侥幸逃脱,又是因为十年的石室囚禁,让自己几乎都脱了人样,样子也随之改变了不少。
如果不是妻子儿女这样极为亲近的,或是秦王这样亲眼面对,甚至印象深刻的,只怕都认不出他就是当年勇刺秦王的荆轲。
至于这一次鼓动韩贤明起兵反秦,主要出头的事情都是韩贤明在做,荆轲最多只是与韩贤明的亲信接触多一些。
应该也不会被秦国人记住。
所以这件事情之后,他大可以继续留在咸阳当自己的燕国商人,做起秦燕两国之间的贸易生意。
只是希望这一次,燕王和朝东来能够遵守协议,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释放了。
如果这次能够被释放,荆轲就决定把家人都迁到秦国来。
荆轲自己已经挑了好几个地方,只要家人过来了,就可以带着妻子四处走一走,看看要把家安在哪里。
当然,咸阳和颍川郡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毕竟咸阳太靠近秦王,只要各国还在,暗杀秦王的事情就不会停歇。
隔三差五的全城大搜捕,荆轲也担心自己成了池鱼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