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脸色震惊,呐呐开口道:“天啊,沈公子,你,你这些伤疤,都是怎么弄的?”
沈长澜脸上闪过了一抹羞窘,极为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并且用右手迅速卷下了自己的裤脚。
“孤儿寡母,在乡下,总有些人会欺负的,我性子又犟,小时候爱跟别人打架。”沈长澜轻描淡写道,“宁姑娘,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处理就行。”
能够在他身上留下那么重的伤疤,想必不是跟小孩子打架的。
宁可心里震动,只觉得又酸又涩。
上辈子,她未知真相,只觉得这沈长澜是个阴暗,狡诈,狠毒的人。
可是如今,她觉得,他也只是一个苦命人而已。
很苦很苦的苦命人,跟她爹作对,为他娘亲复仇,大概是他活着的唯一挣扎而已。
宁可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被吓跑。
反而,她蹲了下来,重新挽起了他的裤脚,先给他清理了伤口,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上了药粉,替他包扎好。
她的神色专注认真,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对他怀抱着许多许多,无言而复杂的情绪一样。
沈长澜整个人僵在远处,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宁可包扎好后,他才微微回过神来,脸上已经烧成了火辣的一片。
“宁,宁姑娘”沈长澜敛起了眼底神色,忽然开口道,“你明知那匹马有问题,还要跟燕王换,你这样舍身为他,值得吗?”
他娘亲从小就教导他,要他为自己着想,不惜一切。因为他是沈家唯一的希望了。
“当然值得。他可是我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人。”宁可提起自己那个傻爹,眼里头也是有光的。
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她这是严母慈父,从小到大,她爹比她娘亲还要纵容她,疼爱她。
沈长澜眸色渐浓,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如同被卡住一般,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宁可又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他,道:“沈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金相谢。这里是三千两银票,你拿着,租个好点的院子,让你娘亲不要去卖豆腐了,在家好好照顾你读书。”
沈长澜一看银票,又急了。
“你已经帮我买过药了,这个我真的不能收了。”他感觉到来自宁可的怜悯,羞愤之下,声音有些发颤。
然而,宁可却直接将银票塞到了他的怀中,徐徐道:“沈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读书人,讲究宁折不弯。可是你想想,现在你收了我的钱,你换一个好点的环境,好好读书,这样你考上状元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了,等你考上状元,你可以还我两千两,三千两啊,这不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情吗?”
沈长澜愣了一下,随即道:“那,那我要是没考上呢?”
他怎么可能没考上!他要是考不上那整个大齐还有考得上的吗?
宁可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呢?你从头发丝都脚底,都洋溢着一股飞黄腾达的气息。你肯定能考上的。有些东西,先放下,是为了更好地捡起来。我走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沈长澜征征地看着她的背影,呐呐自语道,先放下,是为了更好地捡起来?
此时此刻,他被说服了。
将银票攥在右手,沈长澜忽然觉得自己阴暗的眸子中,有了新的光。